褪去了眉宇间的彷徨迷惘,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浓长的睫毛,落在他眼尾。
“不,我不后悔。”
父母的反对,只是愈发坚定了明一湄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决心。
从未动摇,又何来的后悔?
只是她始终无法挥去心头压抑的阴霾,得不到父母亲的许可和祝福,跟司怀安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快乐。
愈浓烈,愈悲伤。
像是要不顾一切挥霍有限的时光,明一湄鼓起勇气朝司怀安说:“……带我走,我们私奔吧。”
司怀安一愣。
自觉失言,明一湄飞快低下头,她挽起散落的发丝,轻声说:“我开玩笑的。”
“是吗?”司怀安捉住她冰冷的指尖,缓缓摩挲,与她十指相扣,“一湄,说实话,我也很想像中世纪的骑士那样,斩下恶龙的头颅,带走被囚禁在高塔的公主。但是,他们是你的父母家人,我……我已经没有了爸妈,一湄,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明白吗?”
道理她都懂,可是父母的坚持,化作沉重的压力,压得明一湄喘不过气来。
回家本应是和乐融融的气氛,如今也变得疏离冰冷。她隔着病房的门,看着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夜间苍老十岁的父亲,明一湄转身靠着墙,无声饮泪。
国内的电话不断打来,司怀安既要看着明一湄,安排她饮食休息,也要在明父明母面前尽一份力,即使捱着白眼,该做的还是得做。
他相信,水滴石穿,用最大的诚意,终能化解长辈对自己的偏见。
然而现实并不允许他继续留在美国。
纪远那件事,勉强控制住事态,没让他身份曝光。但靳寻却因为那则消息不大不小出了名,成天被记者围追堵截,誓要挖出立昇文化公司老板的神秘恋人。
剧组那边,王睿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语气不紧不慢,但话里话外都在催两位大主角尽快归队,回剧组加快完成剩下的拍摄任务。
明一湄那边也不遑多让,眼看中国传统情人节七夕一天天临近,电影《舟过吴江》的全国宣传也正式提上了日程,靳寻顶着压力,努力给明一湄协商安排了较为轻松的行程,接下来还要准备唱片发售等等一系列活动。
两人短暂的假期,即将告罄。
踌躇再三,明一湄还是将自己必须回国完成工作的事情,如实告诉了父母。
明母坐在病床前削苹果皮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眉宇间浮起一抹不舍,朝丈夫望去。
病床上,明父经过几天疗养,脸色已经好转许多。
“……工作既然都签好了合同,那就不能不去做。”明父严肃地说,“我从小就教你,做决定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一旦答应了别人,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都得遵守自己许下的诺言。”
明一湄点头应是。
“你现在是大人了,做明星……”明父摇摇头,“我是不赞成的。但是你努力了那么久,也不能因为我和你妈一句不同意,就抹杀了你的付出。既然想做,那就好好做,把工作做好。别吃点苦就跑回来跟我们撒娇哭鼻子,知道了吗?”
明母张了张嘴,想劝,见丈夫还有话要说,于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这两年来,我慢慢适应了没办法依赖你们,只能靠自己打拼的日子。”明一湄笑着说,“您放心吧,我打从心底喜欢这个职业,我喜欢演戏,也喜欢唱歌……我会继续努力,成为能够让观众跟我产生共鸣,被他们认可的好演员。”
“好!”明父露出了赞许之色,“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明一湄抿了唇,脸颊梨涡浅浅,依稀还是父母记忆里天真烂漫的模样,但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眼中多了几分成熟和坚强。
明父心中一哂,再怎么舍不得,他也必须承认,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这次回去,你工作要努力做好,但也别光只顾着挣钱,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明父声音低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毕竟,你也是快要当母亲的人了。平时有空,经常给家里来电话,多跟你母亲聊一聊,很多事情,她比你有经验。”
明一湄闻言怔住,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
“爸……”
“我们是怕你走了弯路,怕你受伤。”明父说,“天下父母心,再过不久,你大概就能明白一二……你的事,我管不动,也管不了。以后你们两,好自为之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虽然离得远,但你也别忘了,这里有你的家,我和你妈妈,在这儿等着你。”
“爸!”明一湄捂唇,泪盈于睫。
明母走过来,将削好的苹果塞给丈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放进女儿手里。
“湄湄,虽然那姓司的小子当着我们的面说,等你们结了婚,他就把所有财产都赠予给你,但那始终不是你自己的。这张卡你偷偷收着,真遇上了紧急的情况,你手边还有点依靠。”
明一湄含着眼泪,把卡往母亲那边推:“不、不行,我不能收。你和爸爸年纪大了,在国外生活开销大,你们留着,我那儿还有,现在我演一部戏,片酬都有这个数,您别操心我没钱用……”
“拿着!”明母加重了语气,“我和你爸,我们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留给你?你这次回国,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你把它收着,带在身边,我和你爸也好放心。”
薄薄一张卡,重若千钧。
明一湄手心发烫,几乎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