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绝脚步一停。
观渡缓缓回身,看着他有些发僵的背影:“你为何睡不着?为战事,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皇甫绝低下头,垂眸不语,未受伤的右手却渐渐握紧。
“有些感情,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便是终生的憾。你可以学会纪念,但不是现在。除了她,还有千千万万的士兵在看着你,期待你的奋起,你已经负了一个,不要再辜负更多。”观渡用长辈的语气,谆谆道。
见他僵着不动,观渡走过去,道:“今夜我去巡城,你若实在闲不住,明天去吧。手下来报,说她已经回到南佛凰城,明日我会去见她。”
*
南佛迦叶江畔,九月金葵花般的阳光下,城主府后高逾二十余丈的眺望楼上,苏吟歌手执单筒望远镜,一袭淡墨竹纹的白衣迎着风微微卷动,正遥看凰城周边饲养场和果田。璃月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伸手扯着他的手臂一边去夺他手里的望远镜一边抱怨:“你好了没?”
这死家伙,嗅觉比檀郎还敏锐,她刚从东仪回来他便来了。
“呀,那里好多你的兄弟姐妹。”苏吟歌将望远镜递给璃月,手指着凰城西侧道。
璃月狐疑,一旁的牛轰嘿嘿地笑了起来。
璃月举起望远镜一看,原来是片养猪场,远远看去,只看到一大片白花花的r球在滚来滚去,当即踹了苏吟歌一脚,苏吟歌哈哈大笑。
璃月举着望远镜一点点看过去,良田,果园,养猪场,养牛场,养羊场,养**场安排得井井有条,每个地方都有男人在劳作。
“怎么不见养马场?”璃月边看边问一旁的牛轰。
牛轰答道:“养马场太大,周边没地方了,所以我命人将养马场设在山坳里了,就在那边。”牛轰指着远处凤凰山侧的山坳道。
璃月点头。
目光一转,见迦叶江边架起了一座巨大的水车,把江水源源不断引进纵横的沟渠间灌溉良田,家畜家禽的粪便都被清理出来去肥沃土壤,农牧业在凰城周边有机高效地结合,看得人心中欢喜。
“那水车不错,谁造的?”璃月问。
“您不在的时候朝廷派工部来建的。”牛轰答道。
苏吟歌一听,在一旁低啐:“马屁j!”
“喂,人家都已经把解药给你了,干吗还意见那么大?”见他一副吃味样,璃月又好气又好笑。
“讨厌他不需要理由。”苏吟歌头一扭。
璃月无奈,笑着转身,时近中午,城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片祥和繁盛之态。
她眸色微深,心底叹息。此番回来,她原本是要带领这帮男人去西武参战的,可……看他们与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又觉自己此举太不人道。
将他们从刀下救出,刚给了他们几天幸福日子过,这就要拉他们去枪林箭雨中赴死,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卑鄙。
故而回来这几日,她一直忍着没开口。
西武那边情况不容乐观,朱武门已经被朝廷的平叛大军包围,苦战了一个多月,也不知能撑到几时?若自己不带这一城的人出去,又该去哪里调遣兵马?去问小粉嫩借?还是问燕瑝借?
可人家西武本是内战,一旦外邦介入,且不说战争规模可能扩大几倍,数十年来相安无事的边境关系也将被打破,三**队开战,数十万边境百姓必受池鱼之殃,如此,即便皇甫绝能问鼎西武,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叹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咦,你看那江上是谁?”正忧虑,苏吟歌突然扯着她的袖子指着迦叶江上道。
璃月抬起望远镜顺着他手指之处一看,登时愣怔。
一叶竹筏,一支长篙,淡青色的衣袂苇叶一般扬在江风中,颀长的身形笔直修长,悠然徜徉于水面的神态似曾相识。
他……他是……
“流觞!这家伙……”苏吟歌跳了起来,转身奔下楼去。
……
待璃月回到城主府时,苏吟歌和慕容倦……不,此情此景下,或许应该叫他曲流觞更为贴切,两人已经站在了院中。
檀郎一如既往以后腿站立,前肢不断地在曲流觞干净素洁的衣袍下摆印狗爪印以示欢迎。
见璃月进来,曲流觞收回揉着檀郎脑袋的手,抬头看向璃月。
一头长发用一条淡青色的带子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双眸慵懒地眯起狐狸般的狭长弧度,淡色的唇一弯,他道:“好久不见。”
璃月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分。
分分合合曲曲折折地兜了一圈,他终究还是决定回来,回到她身边。
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一丝遗憾于此刻烟消云散,她也扬起笑容,道:“欢迎归来。”
*
三人相交已久,虽中间出现过一些矛盾,但如今重新在一起,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感情,都仿若封藏已久的陈年佳酿,芬芳清冽,氤氲迷人,不用刻意捕捉,却早已沁人心脾。
入夜,三人在府中偏厅把酒言欢,曲流觞恢复了与璃月认识之初的状态,旁边再加上苏吟歌这只毒舌,气氛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酒过三巡,璃月支着下颌看着两人在对面斗嘴,心想:两只就这么热闹,将来若是六只聚全,该是多么……混乱啊!
想想在永安古城酒馆那**飞狗跳的场面,她揉了揉额角,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绝不再让这几只有机会凑在一起……
“城主大人,外面有个姓观的老头求见。”正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