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异得不敢认,这哪是人前仪态从不出错的景阳公主,分明就是一具失了血肉的行尸走肉。
进宫前婢女精心盘的双刀髻此时已有些许凌乱,一撮发丝垂落在脸旁,精致的衣料上沾了些许脏污,景阳浑然未觉,一双眼失了神采在寂静的黑夜里更显暗淡。
“公主。”紫苏颤声唤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呢?我要回公主府,现在就要回公主府。”景阳情绪忽然激烈起来,这个阴暗冷酷的金丝囚笼张开了血盆大口,她怕再不离开就会被彻底吞噬。
“马车就在外面,公主您别急,我们现在就走。”紫苏急急去扶她,直到马车缓慢平稳的驶动,景阳心里那口憋着的气才终于得以释放。
白日里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此时是一片死寂,只有马蹄的“嘚嘚”声在空荡荡的半空响起来,景阳脸上是满满的疲色,她斜靠在车壁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皇宫离她越来越远,马车转了个弯,终于再看不见那个华贵的金丝囚笼,她心下稍稍安定,闭着眼沉沉睡了过去。
景阳在梦里隐约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她醒过来,赤脚下床,打开门走出去。绵绵雨滴落到瓦片上汇成一股细流滑落,景阳走到院子里茫茫然伸手去接空中的雨滴,接了一手的冰凉。舒望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两个大步走过来将她扯到了房檐下,“你这样容易受凉。”
景阳怔怔看了他良久,轻声说道:“你回来了?”
舒望从临县回来以后就直接去了刑部复命,祁裕见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猜想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是和他有关的,就直接向祁裕问了个清楚明白,祁裕也不再隐瞒,将行言谋刺陛下失败被打入死牢的事情同他一一说了,他当下就站不住,草草道了谢就直奔府中。
舒望看见她肩上一大片被雨水浸透的湿痕,无声的叹了口气,拉着她走进屋里,找来一件干净里衣替她换上。
“还没用过早饭?”
景阳摇了摇头,“还不饿”。
“我刚刚从刑部回来。”他说完这一句便也不再说了,景阳望着屋外连绵不绝的细雨,道:“你都知道了。”
“嗯”,舒望极不适应她这般安静,他知道萧行言对于景阳来说意义非凡,却不想已经重要到了这个地步。
“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她眼里终于重新燃起微小的期盼,舒望被她看得一阵难受,但也知道现下并非吃味的时候。
“可以,陛下下了御旨,你随时都可以去见他。”
景阳点点头,转进屋里翻出了一套外出的常服换上,又唤来婢女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与舒望错身而过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她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疑惑抬眼,舒望心里很不是滋味,一道难言的怒气被他生生压下,“我跟你一起去。”
换做是往常的景阳,定然已经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而这一刻,她一颗心全系在牢里的行言身上,把舒望忽略了个彻底。
封闭的死牢幽暗潮湿,景阳脚底仿佛灌了铅,她走得很慢,从死牢大门到关押行言的刑室之间的距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行言死气沉沉的靠在角落,一只老鼠从他脚边窜过他也浑然未觉。
“行言”,景阳低声唤他,他一头青丝披散在脸颊两边,遮盖了全部的表情,风度绝佳的前太傅公子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过。
萧行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之间毫无焦距,景阳心头绞痛,两手紧握住木栅栏,好像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
“我知道最近几起杀害大臣亲眷的案子你都已经全部认下,当初又为何独独放过了我?”
萧行言侧过头,凄凉的笑了,“五年前既知希望渺茫,为何不惜惹怒你皇兄也要保我一命?”
景阳眼中盈满泪意,她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他又何尝不是?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好好活着,五年前萧太傅不抗不辩,自戕于家中,只留下一封血书,也只是希望能够护你一命。”
乍听到父亲的名讳,想起他待人亲切和善,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萧行言沉寂良久嘴边终于扯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五年前你能保我一命,现在还能再保我一命吗?”和他笑容相悖的是语气里的森冷寒意,如寒冬腊月里的积雪冻住了两人之间最后的温情。
“我不明白,历朝历代皇位更替,哪有不流血不牺牲的?我皇兄到底有什么错?”
“那我父亲母亲呢?他们又有什么错?”萧行言倏然抬头,一双凤眸亮如雪刃。
景阳激动争辩,“你为什么还这样天真?皇权相争,胜者为王败者寇,失败的那方本身就是错!”
萧行言冷冷笑了,重新退到角落,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更远,将脸贴在冰冷的墙上,不再看她。
“公主,你走吧!”
景阳深吸了口气,将眼泪逼回眼眶。在这场皇权的逐鹿争斗中,她与行言被迫卷入被迫站了立场,可是他们有什么错呢?向前一步是他们从来不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