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层雪了,仔细日后头疼。”紫苏先是拂去景阳肩上的雪花,又将风帽罩在她头上。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她看着那一树红梅,吟了一句诗。
紫苏没听清,“公主说什么?”
景阳收回目光,“没什么,走吧!”
景阳睡不安生,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她披上狐裘推门出去,天地寂静无声,一轮钩月半隐在云层里,廊下的腊梅树下堆起了积雪,她双手拢在嘴边,轻轻哈了口寒气。
远处屋檐上越过一个黑影,几个起落翻进了嘉和帝批阅奏折的乾元殿,景阳猜测那应该是景行的暗卫,心中七上八下,鬼使神差跟了过去。
景行看了一眼跪在汉玉白阶下的侍卫,问道:“怒风去了?”
侍卫抱拳复命:“为保万无一失,此次还派了寒玉同去,属下尊圣令取那人性命,必不辱使命。”
景行当然知道七位暗卫的能耐,心下稍安,正要命他退下,殿门“砰”地一下被人大力推开,景阳立身于门外,一地雪光衬得她的脸色苍白若鬼。
“你先退下。”景行命令下属,暗卫依令退出乾元殿,顺手带上了殿门。
景阳走到玉阶下站定,仰望景行,“他说的那个人是舒望。”
景行知道再否认也是无用,索性利落承认,“是!”
景阳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说不清是难过还是绝望,她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仿佛一团火燃到了尽头,剩下一地灰烬。
“明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他,我怎么就相信你会真的留他一命呢?”
“忠烈将军府满门的性命,他岂会甘休,若他日后有了反意,又羽翼渐丰难道还要再重复一次五年前的宫变吗?”
景行气息不匀,眼下也是动了真怒。
景阳永远堪不破的便是这无休无止的猜疑算计,她微微仰起头,嘴角牵起一抹冷若冰霜的笑意,“五年一过,你已经是如此合格的一个帝王了。”
看着妹妹毫无生气的脸,景行怒火更盛,他走下玉阶,双手紧捏着景阳的双肩,指尖泛白,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天下男人千千万,你金枝玉叶之尊,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景阳一把推开他,所有的委屈和绝望都在此刻一举爆发,高声道:“天下红尘岂止千万,皇兄不也就只执着于那一粒吗?”
这一句道尽,景阳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才能抑制伤人到极点的绝望,她只有一个念头:去找舒望,哪怕找到的是一具尸体,然后离开这个金丝牢笼,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她退后一大步,屈膝跪下叩了重重的三个响头,“你我二人兄妹情尽,从此以后皇兄便当景阳不在了吧!”
“日后山高水远,万望皇兄独自珍重。” 她站起来,又退后两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景阳”,身后传来景行的声音,她步伐平稳,像是没有听到。
殿外传来宫女洒扫庭院的声响,殿内此刻一片死寂。天光渐渐亮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透乾元殿的雕花窗咎,一点一点透进来,似是被突然而至的光明吓到,景阳抬手在眼前挡了挡。
微热的温度覆上她的手背,她仿佛听到那人站在玉屏山顶,对她说:也许你会觉得过去的每一天都是黑暗与绝望,只是看到太阳破出云层的这一刻还是会感到希望和美好,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全新的一天。
一滴泪滴落在手背上,蔓延出灼热的触感。景阳伸手去碰眼角,摸到一片湿意,不知不觉中竟已经泪流满面。
“陛下,驸马所在的那处此时正值冰天雪地,大雪封山,公主大病未愈,怕是……”,苏会贤在旁一片担忧之色。
“让她去,若是……若是她死在苦寒之地,就当这世上再没有景阳公主这个人。”
景行目光狠厉,言语间平静得过了头。他一步一步踏上玉阶,背对着殿门站在朝案前,突然,案上的东西被狠狠拂落,“砰”一声响,砚台摔碎在地。
苏会贤惊惧地跪倒在地,一叠声喊道:陛下息怒!
景行狠狠盯着一地的狼藉,突然绕过砚台碎片,脱力坐在金丝楠木靠椅上,对苏会贤吩咐道:“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景行模模糊糊想起了小时候的景阳,母妃一生都在争夺帝宠,直到死的那天,景阳继承了母妃的长相,脾性却和蕙质兰心的母妃全然不像,虽为女儿身,皮起来的时候比男孩还让人操心。
他懂事得早,身后带着一个无比依赖他的跟屁虫,小小年纪就又当爹又当娘,日日都担心妹妹会不会磕着碰着摔伤了手脚。景阳大一点的时候他就把她缚在书房读书陶冶心性,那一日景阳本来和昭阳约好了去扑蝴蝶,心浮气躁下发了好大一场脾气,他再懂事都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少年,惊怒之下把景阳拎到院子里罚跪。
景阳从未见哥哥发过这么大的火,毕竟年纪小,当场就吓哭了,他见妹妹跪在烈日下,额头上已是大滴大滴的汗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立时软了心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