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凤娇又把她叫住,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她手里,“这个月的工资我提前发给你,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我事多抽不开身,明天就不去看你母亲了。”
天籁把钱放好在口袋,还是忍不住地问:“吕姨,那我弟弟呢?”
吕凤娇说:“你妈妈自己都顾不了,怎么还能顾及别人,知因不在她身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她出去的时候在走廊里撞见陆唯,陆唯找了她好久,见到人后明显松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真是吓坏人了,那客人是不是喝醉酒认错人了?可是也不对啊,好像你也认识他一样,程天籁你……”
陆唯察觉到不对劲了,凑拢小声问:“你怎么哭了呀?”
“没有,你眼花了,大概是灯光照的吧。”程天籁冲他笑了笑,“我刚才跟吕干妈请了假,我有点事得提早下班,陆唯你今天不要等我了,自己回家小心一点。”
“你有什么事儿啊?”心直口快,说完之后才想咬舌根,打听别人私事多没礼貌,陆唯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那好,你,你自个儿注意安全。”
“明月”的门口真难打车,程天籁等了快二十分钟还没坐上,她口袋里放着地址,每摸一次心就扑通狂跳,两年时间不算长,全然不足忘掉过去,但对她来说,七百多天放在监狱,淡化一些情绪却是绰绰有余。
宛郊巷她没什么印象,反正离这不近跨了有半个城区。车子等得实在是窝火,正准备走路去邻街打车,又是那道醒目的白出现在视线中。
“我送你。”车窗滑下半边,宋昂拦了她的去路。
程天籁怀疑,迟疑,对陌生人竖起了防备,她发现自她出狱,这个男人总是出现在她本就窄小的生活圈里。
“你可以相信我。”
可能真是顺路相助,他没闲工夫陪小女孩玩猜心游戏,见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宋昂调好姿势开车要走,几乎是一瞬间,程天籁选择了他的这句“相信我”。
“地方会比较远。”她说。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慢慢松开,宋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顺路。”
宛郊巷在郊区,这么远的路让她很不好意思,在车上她想了很多,是不是要把油钱给他?她说:“谢谢你。”
手刚摸进口袋,宋昂声音很淡:“我不是出租车司机,不需要你付钱。”
程天籁飞快地缩回手,像坏事没有得逞就被大人识破的小孩。这种明明不该有的意识“腾腾”升起,再多一点就能把她的脸烧红。
宛郊巷口只有一盏老路灯亮着,这地方真偏,巷子里零星亮了几盏灯,她刚下车的时候没有看清脚下的路,结结实实踩在水洼里,鞋底薄,走了几步便感觉脚上湿湿润润的,是脏水沁透了。程天籁回过头,宋昂的车还在那,并且没有开走的迹象。
车窗都滑了下来,宋昂又在抽烟,火柴幽幽蓝光很快灭了,橘红的烟头明暗不止。他知道她要问什么,索性主动:“顺路送你,也会顺路把你带回去。”
四周漆漆的郊外之夜,宋昂在车里抽着烟安静等待,总得说来两人还只是陌生,程天籁的心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些许暖意,就算他是谜团,这个谜团也过分好看。
天籁摸索着找着了门牌号,是扇铁门,手摸上去锈迹斑斑,她敲了敲只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的人怕是听不到,但门竟然开了。
“你找谁?”是个中年女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找……”程天籁戛然而止,她忽然不敢说妈妈的名字,小声道:“您这里有没有一个女的,四十多岁,哦对了,她身体不怎么好。”
对方竟然说没有,“你找错了,没这个人。”
“她叫姚娇。”
“没有。”
程天籁怔然,“没,没有吗?那,那好,打扰了。”
铁门关了,她在门口站了好久,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是吕姨弄错了?可也不太可能吧。程天籁返回的时间比宋昂预计的要早。正准备抽第二根烟她就过来了。
把拿出来的烟又收回烟夹里,宋昂没多问,车子开到市区才说话:“你家在哪,我送你。”
“放我下来吧,我还要去上班。”
宋昂点了点头,把程天籁又送回了“明月”。
见他一起下车,她好奇道:“你怎么不走呢?”
宋昂说:“朋友在。”
原来他今晚有事,程天籁意识到这一点难免不敏感,宋昂像一个黑洞慢慢释放能量,不冷不热的态度,不多不少的帮助,话少笑容也少。每次见到他都是一个表情,拒人千里的架势。这些东西聚集在一起便形成了一股力量,怎么形容呢?对,是海绵。
松松软软的海绵,踩上去不是脚踏实地的安心,却也忽略不了它给你的存在感,亦步亦趋,一深一浅。
是心痒痒的感觉。
程天籁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了,收敛心思先去领班那儿把假给销掉,黎苏把她叫住:“天籁你过来一下。”
“你去水月阁,茶水厅那边我找人替了。”黎苏似笑非笑,咬字故意很重,“曲总和昂爷都在,你上点心,别整天跟梦游似的。”
现在听到曲凌的名字比听到宋昂的更让她头疼。程天籁点头说是,拿了东西就往三楼去。碰到喝醉酒的客人是常事,她最怕的是醉酒闹事的,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前面这男人拧个酒杯摇摇晃晃,见着程天籁就死死把她堵在路上,她往左他也往左,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