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回连她也着急了。
九五至尊,雷霆之怒,到底不是儿戏。如果说之前几次侥幸无事,是仰仗着皇帝日益明显的古怪恩宠,以及萧墨存那些许急智和运气外,那么这一次皇帝震怒,却是动了真格了。
因为,萧墨存清楚,自己这一回,踩到了皇帝的底线。
帝王心术本就深不可测,这位皇帝将之更是运用得出神入化,但萧墨存总结了一下,此人诸种政治手腕,其实极讲究恩威并施。比如在自己身上,默许“尚书处”的建设,却不给予相应的编制;给自己一应荣宠,却不让自己参与朝堂,甚至连封号,都懒得让礼部登记造册。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向自己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你晋阳公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给予的,想玩可以,但必须在朕给你画好的小圈圈里玩,想要越雷池一步,朕就不客气了。
怪不得他总是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小东西”,晋阳公子萧墨存,在皇帝陛下眼里,可不就是一个闲暇时可以逗逗玩玩的小东西么?
萧墨存苦笑了一下,只怕连皇帝也没有想到,这个“小东西”,此次却杀他个措手不及。先是拟定“抗旱十三则”经由刘丞相上报朝廷,传阅六部,在两天内迅速地名动朝野;然后是联合帝师刘昌敏给皇帝施加压力,奏请将“尚书处”设在六部以外,百官之中。又加之墨存年纪已快成年,皇帝就算再想将“尚书处”藏在宫中,此番看来,也不大可能。
但作为一个帝王,又如何能忍受自己后宫出现这等控制不到的事情?
萧墨存头抵着窗棂,默默想着,一直以来,他总想要以一种堂堂正正的方式离开宫廷,可任何光明正大的理由背后,总隐藏着难以预测的风险和吉凶。在萧宏铖对自己说的那些真假搀半的甜言蜜语中,有一点其实他并没有撒谎。朝堂之事暗流涌动,瞬息万变,的确不是他这样闲散惯了的现代人能够应付得过来的。前世因为身体的缘故并没有直接参与家族产业,也因此避开家族兄弟的竞争。他自觉是因祸得福,从小享受诸多亲情,因为没有威胁,亲戚们也难得对他多了点亲情和怜悯。成年后,他在父母爱护和照顾下,开了自己喜欢的古董行,成立了展示自己收藏的民间博物馆,除去情感上波折不顺外,其实过得比那些叔伯兄弟要轻松自在得多。
可自从穿越以来,他每走一步,都需付出相应的代价。萧墨存知道,他有多么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会遇到多大的阻挠和危机。
这么一想,当初还真不如跟着沈慕锐浪迹天涯,漂泊江湖算了。萧墨存叹了口气,想起沈慕锐,不知怎的,心里会有一种暖暖的感觉,犹如触及平日清淡面孔下不为人知的感性部分。他不自觉地微微一笑,确实,如果此刻跟着沈慕锐,也许还真能体会到那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的快意恩仇。
但人不是想痛快就能痛快的,人生在世,总有你无法避免的责任和义务,当然,还有你无法忽略的理想和愿望。萧墨存脸上的微笑逐渐加深,转为某种自嘲。是啊,如果真走了,那“尚书处”这一大摊子事怎么办?公子府里那一大堆人怎么办?还有,自己心底,那些隐隐约约的抱负,那些想要在这个时空成为一个有作为有担当的男人的念想怎么办?
想到这里,萧墨存揉了揉太阳x。这些天可能太辛苦,内耗过多,原本消失的眩晕症状又慢慢回来,只是不如以前发作时那么强烈罢了。他忽然间觉得疲惫得紧,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想着天大的事,也先休息一下吧,现在凭谁冲进来,要杀要剐,也悉听尊便算了。
门外一阵脚步急促,萧墨存募的睁开眼,正瞧见锦芳从外间撞了进来,跑得鬓松钗弛,颊染红晕,气喘吁吁地道:“哥,那个人,张毅夫,来了,外头候着。”
萧墨存站了起来,道:“快快请进来吧。”
锦芳点点头,转身出去,不多时,带进来一个身穿侍卫服饰,腰缠蓝绸的三等侍卫。萧墨存一见那张脸,心里顿时像被重重打了一锤,他身不由己站了起来,欲伸出手去,一声“慕锐”差点叫出声来。
这个张毅夫的脸,赫然就是沈慕锐假扮侍卫时所用的那张毫无特色的大众脸,此时瞧在萧墨存眼里,却比天仙美人更令他百感交集。但他只激动一会,随即接触到那人的眼睛,那眼神虽然也精明强干,却远远不及沈慕锐那种犀利晶亮。萧墨存略后退了一步,轻咳一声,道:“张侍卫有礼了。”
“不敢,晋阳公子手持‘墨玉令’,张某见令即如见鄙上,宫闱之内,是非之地,请公子恕张某不行礼了。”张毅夫垂首而立,拱手作答。
“墨存今天请张侍卫来,实是有件难为的事情要请阁下帮忙,墨存身无长物,又孤身入宫,这等事,也只能劳烦张侍卫。”
“鄙上吩咐过,持‘墨玉令’者,张某须得倾力相助,即便为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公子无需客气,直接吩咐便是。”
萧墨存微微一笑,道:“那好,墨存就开门见山了。张侍卫看起来武艺不凡,不知于掌上功夫如何?”
张毅夫答道:“鄙人五岁练武,最擅长的武艺皆在一双r掌。公子若问兵刃上的功夫,张某不敢造次,但若问掌力,鄙人虽远远不及主上,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