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存站直了身子,垂头恭敬道:“陛下,君臣之别,墨存不敢逾矩。”
“得了,”皇帝挥挥手,笑道:“别动不动就跟小老头似的讲君臣之道。这几日朕也忙,没过来看你,前儿个御花园开了头一批荷花,御膳房弄了点巧心思,做了新鲜的荷花羹,朕尝着倒好,让人赏过来,你用得怎样?”
萧墨存心里不禁烦闷,自己丢下那么多事,巴巴跑过来见驾,难道就是讨论点心好不好吃么?他抿紧嘴角,躬身道:“多谢陛下,墨存觉得,挺好。”
“是么?朕怎么瞧着,还跟那会生病似的瘦呢?”萧宏铖眼睛直盯着他道。
萧墨存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色道:“陛下,臣以为,维持边界安稳,需养数十万大军。如今国库粮仓的清算虽未开展,然以边关大军日耗粮食千担的速度计算,总有一日,我朝储备的粮食必定要告罄。”
“朕知道,说到这个,朕今儿个下了旨,让陈广辉挑部分军队试试你说的那个屯田、植谷于边,吕子夏那老东西,这回倒做好人,第一个跳出来歌功颂德。呵呵,小东西,朕如此听你的计策,你如何谢朕?”
萧墨存心道我帮你想辙解决你的国家困难,你倒要我谢你。他脸上微微一笑,道:“陛下说笑了,此乃陛下英明,与墨存何干。陛下,臣想了想,解决粮食的办法,除了臣上次提到的军队屯田,开放边境贸易,以物易粮以外,臣以为,当务之急,必须先解决我朝广袤地区的土地归属问题。简而言之,各地耕田数量为何,何人有田,何人耕田,何人有何种田,土地兼并的情况严重与否,各地豪强是否屯田,耕者是否有其田,这都是亟待弄清的问题。”
皇帝一言不发,盯着他的脸半响,才缓缓地道:“那,墨存以为呢?”
“人性鄙陋,大公无私本就是一种理想。土地问题也是如此,必须有甜头,而不是赋税给到耕者的头上,才能充分调动他们耕种的动力。比如,将国有土地以一定数量租给农民,签订契约,每年收取低廉租金,收成分几成上缴国库,几成由农民自己所有。允许他们自己买卖粮食,形成由国家控制的粮食市场,同时,臣建议各地选拔中粮高手,将其经验推广下去,由粮食种得好的人带动一个地方的耕种情况。当然了,做这些之前,首先要派遣可靠的人,对全国耕地,做一个大测量,造册上缴朝廷,防止各地劣绅占取国家土地……”
皇帝一眨不眨地看着侃侃而谈的萧墨存,脸上似笑非笑,忽然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拉入怀里。
萧墨存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入皇帝的怀中,一时有些晕眩,头抵在皇帝肩头。萧宏铖低笑几声,贴着他精致的耳廓,暧昧地道:“小墨存,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对着朕,一难为情,就会拼命大谈国事?”
萧墨存只觉一种厌烦涌上心头,这已经不知第几次了,自从“尚书处”建立起来后,这色鬼皇帝,常常借着咨询的理由,也不伸张,偷偷摸摸带几个低等侍卫就跑来。跑来了也不见其他人,就单单在此接见自己,每次都是一开始说得好好的,未了肯定要动手动脚。枉自己为他的国家投入心血,这人倒好,明里也不支持也不反对,由着自己折腾,应付层出不穷的突发状况。这所谓的“尚书处”,独立于帝国官僚体制之外,根本毫无实权可言。被萧墨存找来的那些官员,也没有相应的官阶品级在那等之,不升不降,只是从原来的衙门中抽调过来,行事处处受其他部门制肘,只是打着皇上亲信的旗号,才略微得人表面客气。
这些其实也均在意料之中。关键是,萧墨存违背自己内心闲散做人的意愿,投入古代制度改革这一吃力不讨好的泥沼中,只是为了避开禁娈这一尴尬身份。可现如今,绕了半天,感情又回到晋阳公子以色邀宠的了?萧墨存皱了眉头,手抵住皇帝的胸膛,硬是挣开了一点距离,冷冷地斜睨着萧宏铖,道:“皇上,您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萧宏铖是毫不以为意,圈着他细腰的臂膀猛地一收紧,将他整个人拉到紧贴自己,痞笑着道:“怎么?不高兴了?又要跟朕抬出列祖列宗来?”
萧墨存脸色一凛,半昂起下巴道:“不说列祖列宗,咱们就说说这尚书处算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就是朕听了爱卿所言,以贤才治国,专家治国,胜于以官员治国的话后,深有感触,故而筹建的么?”
“是么?那么敢问陛下,墨存在此,又算怎么回事?”
萧宏铖呵呵笑了起来,边笑边用下巴的胡子茬磨蹭他细嫩的颈项。萧墨存忍无可忍,伸手一推,萧宏铖这才罢了,却仍抱着他,笑道:“原来小墨存嫌朕给的官小是不是?没问题,明儿个朕就下旨,封你为,那个,封你什么好呢,让朕想想啊……”
萧墨存被他强行圈着,全身绷紧,动也不敢动,听他哄宠妃娈童似的口吻,只觉心底一股火冒了上来。他勉强压抑住自己的火气,温言道:“陛下,墨存不做官,这是一开始就讲好的。这尚书处,说白了就是给陛下提供点新鲜的治国思路的地方,陛下要觉得可有可无,请取缔了事;若陛下不想撤,觉着墨存还有些个用处,则请以国士待之,墨存必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