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要撒欢了不成?”
听得这话,大夫人气得霍然立起,胸脯上下起伏不定,扶在席面上的手直颤。
众人正凝目担心,半晌,大夫人似乎平伏了胸中怒气,哑声道:“来人,撤
席,扶老太太回房休息!”
“是!”以林婆婆为首的内院仆妇应声聚拢。
那东府仆妇见了,冷冷一笑,便欲转身离去。
“且慢!”
东府仆妇回身道:“少乃乃还有甚么吩咐?”
大夫人一双美目盯在她身上打转,那东府仆妇给她瞧得神情稍现不安。大夫
人微微一笑:“你身上穿的,可是年家定制的衣裳?”
那东府仆妇想不到大夫人款款相问这等细事,抬首道:“是,便怎么了?”
大夫人冷冷一笑:“年家制衣素外艳里,衬底必是大红,你既要守制,我便
帮你守制到底好了!”突然一咬牙,嗔目喝道:“来人呀,给我将她身上衣裳扒
光了,凡带艳色的一件不许留!”
一些粗手粗脚的大脚婆子应声围了上去。那东府仆妇面色大变:“谁敢上来,
不要活命了?”
林婆婆上前欲劝,大夫人故作不见,铁着脸,喝道:“扒了!”
那几名婆子早已按耐不住,得了准信,登时踊跃向前,七手八脚的,揪住那
东府仆妇团团转,场面甚是混乱。
我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心道:这东府仆妇甚是无礼,活该有此劫难。
纠缠中,一个婆子在周边伸着粗臂,够不近那东府仆妇,顺手扬起掌儿,打
了东府仆妇一个响亮耳光,东府另外那名丫鬟站在旁边,缩手缩脚,慌叫:“住
手!快住手呀!”却哪有人听她的?
一个婆子扯着东府仆妇胸襟使劲一拉,“嘶啦”一声,东府仆妇雪白的半边
胸脯l露出来,一个圆白的胸r跃蹦颤抖,瞧那襟袍里子和裹胸,果是桃红带花
的,没想到这东府仆妇人过中年,里头居然穿得这般艳。贾府这边,有人哄笑称
快,有人皱眉担心。
突听一片尖叫,几个围住东府仆妇的婆子俱都仰跌在地。众人惊看间,那东
府丫鬟身形甚是灵活,一跃向前,扯着东府仆妇便走。我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一
直低头不说话的东府丫鬟竟是身怀武功!待她脸庞被小径边挂着的灯笼一照,我
更是吃惊:这不是西湖阿九的孙女小英么?她怎地进了东府作丫鬟?
耳听得贾府众仆妇大声鼓噪,尾随追去。棋娘移步向前,止住了众人,向大
夫人道:“那下人果然无礼,受了这番折辱,便也够了。大夫人何必与她一般计
较?”
大夫人嘴角笑意忽隐忽现:“我今儿便是要让她瞧瞧,教训她一个贱婢,敢
拿我朝廷三品夫人怎么样?甚么婆子丫鬟的,倒敢来仗势欺人!不给她们些顔色
看看,越发踩头上脸来了!——既是棋娘这般说,那便也罢了!”
棋娘默听片刻,微笑缓退。林婆婆赔笑道:“东府规矩向来谨严,咱们这边
依着点,也就是了。只是下人不知深浅,不知主仆之分,三回两回下来,越发放
肆了,大夫人,你且消消气,坐下歇会儿罢。”
此时贾府众仆妇陆续走回来,今夜出了一口恶气,都围着一团说笑。贾老太
太在几名丫鬟仆妇簇拥下,悄悄离去,适才宴席被东府搅乱,贾老太太面上无光,
大夫人也不便劝止,只让人将酒菜送至老太太房中。
众人依依未散间,突听一个丫鬟的声音:“四姨娘,您怎么啦?醒一醒,醒
一醒!”
地上曲伏着一个妇人身子。众人都笑:“四姨娘才喝几杯,偏不行了。”
棋娘却满面诧容,走到那四姨娘身旁,让那丫鬟将四姨娘身子托起。四姨娘
闭目昏迷,脸色发白,不像醉酒。
棋娘将手探她鼻息,半晌,手儿一颤,抽了回来。却一言未发,乌溜溜的慧
眸四下里寻视。
众人七嘴八舌,俱都惊问:“怎么啦?”
棋娘喃喃道:“去了!”
这么说便是死了。她房中丫鬟嘴儿一瘪,登时号哭起来。大夫人匆匆挤过身
来,将手也探四姨娘鼻息,又捏捏她掌心,满面凝重:“果真是去了!”
我心道:“死了?又死了一个!”
脚步凑挪间,棋娘恰在身畔,我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听她压低声音道:“筠
儿,千万记着,星罗八步!”说完,便转身帮着料理四姨娘去了。
星罗八步?我不解何意,心想:莫非是她跟大公子的暗语?那是甚么意思?
毕竟解不透,眼见众人乱糟糟一团,我也c不上手。便与小菁一道往居处回
去。
行过园墙,耳听墙角假山后一个压低的饮泣声。心想:谁在这儿偷哭呢?摇
手示意小菁禁声,绕过假山,远远见一个丫鬟伏在石凳上悄声哭泣,不是大夫人
房中的小荃是谁?
满心里诧异,有心上前问一句,又深觉不妥。此时小菁悄悄扯着我的袖口,
往回使力。
我随她回行,听她轻声解释:“小茵是小荃的同胞姐姐,小茵失踪不见了,
也难怪她这般担心。”
我心下恍然,怪不得夜宴上不见小荃身影,却原来躲在这偷哭呢。想到小茵
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