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波手里捏着衣带,鼓足勇气抬头看了吴知霄一眼:“表哥若不嫌弃,我今日回去便做。只——只不知表哥的衣裳尺寸……”
吴嬷嬷立刻道:“待老奴去向少爷的丫鬟们要件旧衣来照着剪裁便是。”
吴知霄略有些尴尬:“怎好劳动表妹做这些活计。若表妹不嫌烦,可否为我做个书袋?到时候携了纸笔进场要用的。”做衣裳这就太亲密了,虽是表妹也不大合适。
绮年在旁边坐着,一眼瞄见乔连波耳根下的红晕,心里不觉一动:难道说——乔连波喜欢上吴知霄了?这个——她今年才十三岁吧?
不过绮年随即就释然。这个时代的十三岁,跟她那时候的十三岁可没得比,一般姑娘过了十五岁都可以出嫁了呢,拖到十七八就算大龄剩女了。乔连波这十三岁,说起来也可以开始找亲事了。如果真喜欢上了吴知霄,那也是很正常的。
一念至此,绮年就不露痕迹地往车厢里挪了挪。实在是她太大意了,总觉得吴知霄十六七岁还是半大孩子呢,竟然忘记了要避嫌,真是太疏忽了。
绮年绝对绝对绝对不想跟吴知霄有半点超出表兄妹之外的感情。
其一,血缘实在太近,表哥表妹什么的,古代可能觉得没啥,但是绮年受了二十多年现代教育,实在不能接受。
其二,吴知霄是吴若钊的嫡长子,还是唯一的嫡子,又是长房长孙,将来吴知霄的媳妇就是吴家宗妇,肯定要在家世和姑娘本身上都有要求。在这个年代,婚姻乃结两姓之好,这句话是无比正确的,不管吴知霄娶谁,反正绝对不会娶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就对了。
其三,绮年不想嫁这种复杂的家庭。说起来吴家的人口并不算最多的,可是颜氏是继母,两房的儿子一嫡一庶,这里头全是矛盾。这样的一家子,说同心还不同心,说不同心,又全部都是人民内部矛盾,这要是过起日子来,光是j毛蒜皮的小事就烦死人。何况长房长孙是要承家业的,长孙媳就要管家,这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绮年承认自己胸无大志。也是,她上辈子就是个普通小会计而已,又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商场精英之类的,所以这辈子,她还是想过平平安安的小□活。吴若钊和李氏对她都不错,她本来有几千银子的嫁妆,出嫁的时候李氏肯定还会给她添点,这就是一笔有嫁妆的好亲事了。她要选一个差不多的小户人家,人口简单公婆和气,不要有太多姑嫂妯娌,丈夫也别搞些姨娘通房出来,然后大家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高高兴兴地过完这一辈子。白捡来的一辈子呢,当然要舒舒服服地过才行。
所以——绮年把自己再往车厢里缩一下,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了。舅舅舅母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自己招惹上吴知霄,那就未必好了。当然绮年并没有这么自负地认为吴知霄就一定会对她有意思,只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最起码,如果乔连波喜欢吴知霄,她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于是这段路的后半截,就只有乔连波在跟吴知霄说话了。只是她声音太小,说话像蚊子一样,且说了几句就没什么好说了。于是吴嬷嬷上阵,一时讲着从前三姑乃乃如何如何,一时又讲连波如今怎样怎样,直把绮年听了个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林家。
因林夫人娘家如今已经不在京中,所以京城内并无住宅,先赁了一座小院住着,只等丈夫回了京城,看究竟是留京还是外放再做处置。林夫人久不在京,也无甚熟人走动,长日无聊,听说绮年来了,连忙叫人迎进去。吴知霄知道林家如今并无男丁,自然不好久留,只拜见了林夫人,又谢她来京一路上照顾绮年,便告辞去书院了。
这里林夫人欢欢喜喜叫人上茶上果碟,又把林悦然叫出来,自己便拉了绮年的手到身边坐着,问她到了吴府之后如何,听绮年捡着高兴的事说了,这才放下心来,连声道:“吴侍郎和吴夫人是厚道之人。”
林悦然打扮得像朵石榴花一样冲出来,顾不得丫鬟在后头跟着叫她走慢些,一径冲到绮年身边,拉着叫姐姐。她进京这些日子,并无年纪相近的同伴,好生无聊,此时见了绮年,倒当真欢喜得很,拉了绮年叫陪她出去逛街。
绮年笑着反拉了她坐下,向林夫人道:“蒙伯母一路照顾,若说是拿东西来还伯母的人情,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也没有空着手上门的道理,这两匹蜀锦,送给妹妹和伯母裁件秋衣,伯母可千万别嫌弃。”说着,便叫如燕如鹂把蜀锦抱上来,一匹是桃红洒金的,一匹是玉色织了银丝暗花的,颜色既鲜亮又雅致。
林悦然看了那匹桃红的十分喜欢,林夫人却看得出来这料子十分贵重,不由得皱了眉头:“怎的拿这般贵重的料子过来?难道要跟伯母见外不成?”
绮年笑嘻嘻道:“伯母这话就是臊我呢。说起来我进京才几天,也不知道这京里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这个料子——不敢对伯母说谎——是有旧仆想在京里开个蜀锦蜀绣的铺子,我在成都住得久些,也就是这东西能瞧得出好坏,所以才敢拿了来送给妹妹的。”
林夫人叹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哪里在东西上呢?”
绮年抱了她手臂笑道:“那铺子新开,生意也不甚好,但料子实在是好的。若是伯母觉得好,日后关照一二也就是了。且他家是送货上门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