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真难得,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因为您是唯…一个上第一堂课却不跟我们提绘画技巧,反而花了很多时间和我们聊」用心「的老师。」也因为如此,董曼妙认定她是一个好老师,一直保持联系。
「既然如此,曼妙,你为什么看不出这每一张设计图都充满了用心呢?」
董曼妙被问得呼吸一窒。
哑然无语的她只能眨动着眼眸,一径瞪着她手中的画纸,脑海里彷佛又听见楼监月的声音——
曼妙你瞧,如果这个地方这样处理的话,是不是更加出色,也更贴切厂商想要的特点?
有时候大胆的田色反而可以制造出视觉上的强烈反差……
我拜托你认真一点行不行?你看.假如你稍微改变一下这里的线条,整个画面的设计感就出来了。
这里的每一张设计图都充满了用心吗?
可是她以为……「楼监月画这些,不是为了要证明我学历太低、技巧不足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只要用三五张画作就能向你证明这一点了,何必花费心思画了这么厚厚一迭呢?」
这下,董曼妙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薛寄晴微笑凝视她怔忡的侧脸,怜爱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真高兴有个人对她的学生这么用心,她转头望瞭望办公室外,自己也想去跟这小子聊一聊。
「这里是以前曼妙下课的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听见这句话,原本站在枫树前仰头端望的楼监月回身,迎上薛寄晴和蔼的笑脸。
「我大概猜得到,」他淡淡一笑。「她的作品里,有不少都是以整排的枫树当做背景,刚才我走到这里时,就有这种感觉了。」
「你对那孩子的喜好倒是挺观察入微的。」
薛寄睛踅到一旁的长条座椅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子。「孩子,过来坐一下吧?我们聊聊。」
楼监月感受到她的友善亲切,依言走上前落坐。
「看得出来你很用心在指导曼妙没计的技巧,我代替她谢谢你。」
楼监月苦笑,「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教别人,没想到居然这么困难,这样一想,就觉得老师您真了不起。」
其实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在意和董曼妙的紧绷与不愉快?
吵架又如何,冷战又如何?关系紧绷、话不投机,那又如何?为何自己竟然会如此深受影响?
从小到大,他不是没有跟父母、太爷争执过,可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心情产生如此强烈的焦躁、动摇……与不安。
她是不是从此之后都会抗拒他了?
他们两人会不会因为这些争执而断绝了所有的互动?不会再有让人愉快期待的交往,也不会再发生令人烦躁沮丧的剧烈争吵?
如果真是如此,心里头那股落寞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曼妙的个性比较倔强,你别放在心上,她已经在反省了。」
薛寄晴这句话立刻吸引楼监月的注意力。
她在反省?
「等曼妙了解你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她好,她会自己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他可不敢想,只希望这丫头能够不要再给他脸色看就万幸了。
察觉到自己的念头,他不禁摇头低笑。
他是怎么了?自己的身份让他从小到大所受的都是尊贵的礼遇,怎么到了董曼妙面前就卑微得不像他了?
「她认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讽刺她学历不高。」
年轻人语气里的委屈萧瑟惹笑了薛寄晴,她努力隐忍着,就怕伤了他的感情。
「她会有这种想法其实并不是针对你,事实上可能跟她当初在求学时所碰到的人际关系问题有关。」
见他流露好奇,她继续说下去,「据我了解,曼妙从小就过着拮据的生活,虽然跟她叔叔一家人住在一起,不过她几乎都是靠自己打工支付生活费,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养成她自尊心比别人都强的个性,另外,你不觉得曼妙比较习惯独来独往,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也比较笨拙吗?」
「我以为也是个性的关系?」
「她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是有几个比较谈得来的,不过都没有深交,因为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拿去打工赚钱了。」
楼监月情不自禁地想象着纤细稚嫩的董曼妙每天在课业与现实生活中奔忙,恐怕对于眼前这一片她热爱的枫林也无暇驻足细看……是不是因为这样的遗憾,所以她才常常让枫红入画,在自己的脑海里幻想那一片美丽惬意?
「我还记得当时班上大部分的同学都不理解,认为她拚命打工赚钱却从来不将钱用在自己身上好好地打扮一下,常常嘲笑她。」甚至故意给她取了个「壁花」的绰号,让那丫头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
薛寄晴抬起头,表情异常地严肃。「其实曼妙并不丑,她只是没有打扮自己的习惯,或者说她不懂得怎么疼爱自己。」
楼监月困惑皱眉,「她确实不丑啊,事实上我认为她现在就很好了。」
他的回答让薛寄晴颇为满意,因为她不断地点头赞同。
静默了几秒,只见他交握着双手望向枫林,彷佛随口闲聊般的问:「老师,对于曼妙的叔叔……您有什么看法?」
「坦白说我不喜欢他以及他们一家人,我认为他们对曼妙太苛刻了。」
「哦?」
谈到那一家人,她的神情难掩愤怒,「我曾经不只一次跟曼妙的叔叔联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