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其实没什么。对于荒诞的文学圈子,只是扮成女人走上舞台而已,他实在不应该过于担心恐慌。
但可能是被刚才的疯狂所惊,安德烈的心里出现一个强烈的感觉,倘若他就是舞台上的‘艾格尼丝’这个秘密被戳穿的话,就会发生糟糕的事情。
那是一种即将被危险笼罩的直觉。
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他的头顶上,一旦说出来就会万劫不复。
可怜的安德烈像只仓皇的小松鼠,抱着过冬的粮食在笼子里寻找安全的地方。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所以他也没有发现此时牢笼的门还未关上,因此错失逃跑的良机。
“……我才发现你是红色长发。”
安德烈吓了一跳,瞪眼过去:“不,算不上是红发。只是火光造成的错觉。”
对面的加洛林先生沉默片刻又说道:“不如打开马车窗?”
安德烈有些紧张,舔了舔唇:“抱歉,先生,我不太喜欢坐在马车上被风吹的感觉。”
加洛林先生低笑着,“你看上去很紧张,你在害怕什么?或者是在心虚?别误会,只是我见过很多做错事的孩子,他们坐立不安,时刻在惶恐——”
“您指我是小偷吗?”安德烈恼怒不已:“我可以指控您诽谤我的罪名。”
加洛林先生低低应了声,好像是在赞叹什么,但安德烈听不清,他只是愤怒地盯着对面的男人。愤怒让安德烈变得更加的耀眼,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安德烈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我向你道歉,为我不恰当的言论。”他笑着,然后轻声哄着,像是在哄闹脾气的情人——把情人当成孩子来哄的,处于上位者的姿态,又夹带了些许的暧昧。
“你能原谅我吗?安德烈。”
安德烈拒绝他的称呼,并表示希望他称呼自己为‘莱格尼斯先生’。
这表达了他不愿意亲近的态度。
“好吧。”加洛林先生妥协:“但是比起莱格尼斯或是安德烈,我想我更愿意叫你——艾格尼丝。”
安德烈几乎要尖叫起来,但他在最后一刻稳住了自己,而此时,马车停下来。他镇定的说道:“抱歉,您认错人了。我明白您喜欢艾格尼丝的心情,但是请保持理智以维持您表面上的绅士。”
一番话夹枪带棍,讽刺了冒失的加洛林先生。后者又笑了,好像遇见了多么有趣的事情。
安德烈点了点头,非常完美的保持着绅士风度,然后执起手杖准备下车。加洛林喊住了他,将一支火红色的还未剔除尖刺的鲜艳玫瑰别在安德烈的发髻上。
娇艳的玫瑰别在火红色的头发上,而即使是它们的美丽叠加起来也比不过安德烈的笑容。
加洛林先生在安德烈的耳边说道:“难道你觉得舞台上的艾格尼丝和舞台下的安德烈相差很大吗?我的小安德烈,你对自己的认知并不太清晰。”
“你是艾格尼丝,你是安德烈,艾格尼丝就是安德烈,没人会去否认这个认知——当他们亲眼见到真实的你的时候。”他用着看似亲密实则疏离且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晚安,安德烈。”
安德烈下了马车,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拽下发髻上的玫瑰,却不小心被刺到手。血珠冒出来,他下意识松手,玫瑰掉落到地上。
安德烈此时完全没有怜惜的心情,他抬起脚狠狠地碾碎玫瑰花,猛地扭头看过去,那辆马车还静静地停在原地。
而他忽然发现这是一辆贝尔利努四轮马车,马车上的小挂饰俨然是白天看到的,独属于诺曼底公爵的贝尔利努四轮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