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好,会不会单纯就是性格使然?
连素不相识的两个女生他都呵护得面面俱到,更何况自己跟他,到底是见过把兄弟的关系呢。
在鬼屋里吓出的一身薄汗,迎着商场的空调,冷冰冰地贴肉,老板打了个哆嗦,看到小老板从鬼屋里出门,欢欢喜喜同那两个妹纸告别。一扭头,冲他裂开嘴大大微笑。
“你到哪里去了,刚才我们还找你呢。”小老板三步并着两步跑过来。
“哦,没什么意思,我就先出来了。”老板低着头,没什么精神地说。
18.
也难怪老板失落。
他心里那股说不出的难过是有理由的。
老板年纪上离而立尚差二岁,身靓条好模样英俊,白手起家成立公司,到如今初见规模,硬件规格真算没得挑的了。
可他近乎三十年的岁月中,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没有没有恋爱过。
说没有吧,追求他的不少,男男女女都有,真要算都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了。
说有吧,又似乎不尽然,他这人近情心怯,翘首跂踵的追求者真的出现,他又跑得如猎物见着枪似得飞快。
特别拧巴,特别虚。
他倒是知道自己有问题,也积极克服过,但想到人生中唯一一段差点展开又须臾硬生生被折断的感情,他觉得,拧巴就拧巴吧,他是真的怯,真的虚到没边。
那时候老板还不是老板,连小老板都不算,充其量是一个脸上还架着近视镜的小四眼。
四眼天鸡听说过吧,那会儿班上好几个。校园霸凌听说过吧,那么多小四眼,就他流年走了辈字,被人瞄上,沦为班上几个恶霸戏弄的玩物。
“嗳,小四眼,叫你买巧克力豆奶,你买个牛奶充数,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
“傻逼,你是不是瞎啊,他鼻梁上那么厚酒瓶底,能看清道就不错了。”
先说话的男生跳下书桌,拍拍老板的脸:“嗳,你看不看得清道啊?”
老板在心里背诵以前学过的课文,狄更斯的《勇气》,他想象自己是那个被德国佬发现的美国士兵,渴望马上就有一扇门为他打开,愿意收容他。
“喂,问你话呢,你聋啦!”推搡让老板的眼镜落到地上,他以为他也要摔了,却被人揽个正着。
依稀是个高高的男生,眉目的轮廓很柔和。
那男生拾起眼镜给他,又向那几个欺负他的同学:“你们别闹了,二班下战书打球,去不去?”
有更好玩的,那些人自然就放过了他。
“没事吧?”那个高个男生还没走。
老板颤颤巍巍戴上眼镜,道谢的话说得小声:“谢谢你。”
“他们下回要是还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这样不好吧……别连累你也……”
“怕什么,你是我朋友。”
啊……我是……你的朋友吗?
哈哈!你真逗,现在不就是了!
这个朋友真的很够意思,吃早餐永远带他一份,他渴了会为他买奶茶,他们一起爬墙溜进小公园时,会用身子当马札垫着他不让他摔着,会像个傻瓜一样采一朵花坛边上的葱兰别到他耳朵上,然后双手取下他鼻梁上的酒瓶底。
“你不戴眼睛的样子,真好看。”
说不上来是不是这个原因,寒假的时候,他用年级第一作为交换,去医院做了个近视矫正手术。
雪还没有消融的那个人人懒惰的冬季,他比任何人都更早的感受到春天要来了。
巴望了许久的开学终于到的那天,他换了一身春节都没舍得穿的新衣。
早早就来到学校门口那口大树背后等着。
他想给男生一个惊喜,让他看看脱胎换骨的自己。
他果然来了,像道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纵使他身边围绕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也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心情,化作一直翩翩的鸟儿,朝他飞去。
老板如期在男生眼中看到了惊讶,还有一点晦涩不明的东西,像许多次的一样,男生约他放学一起去小公园。
在那里,他吻了他。
不是想象中的美好,男生的吻法很老道,还有点霸道,老板被按在爬满了藤的葡萄架下,张着嘴,口里一条进出的舌头,咂得啧啧响。
他有点不适应,瞪大了眼睛。
手术后他的视力直逼5.0,那些隐在花坛边上的人,自然没有落过他的眼睛。
“呦呦呦,小情侣哎,看看这是谁啊。”
“雾草,xxx,佩服,这小四眼天鸡,也就你吻得下去。”
男生放开他,嫌恶地抹抹嘴:“你们可都看清了,他自愿的。愿赌服输,一人50,给钱!”
“你……”
“真他妈恶心。”男神不容老板出声,“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想追你?还挺着迷?”
“哈哈哈哈,你醒醒吧,就你,一带把的,玩你呢!”
“哎,xxx,这赌不算啊,谁知道这小四眼是同性恋啊!”
“少tm赖皮,还是你们还想看我来一个!”
“对,刚才没看清,再给我们来一个!”
“刺激啊!再来一个!”
身体里有一股气流在冲撞,老板突然来了气力,推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人逃出去。
嘲笑声和谩骂声还在身后起起伏伏。
有一瞬间,老板听到他曾经信仰的勇气,像面薄薄的镜子,碎溅一地比眼泪还晶莹的支离。
他想,幸福是什么?
或许弄丢信仰的他,永远也找不回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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