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拦不住。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怕死么?我不怕死……我爹不怕死……我们家最后剩下的人都不怕死,因为,死了……就能去见母亲和兄弟们了……”他终于没再说下去,却拎起酒坛又要倒酒。萧晏一急,伸手过去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小心地把那酒坛从他手里取了下来,“奚大人,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你也别再喝了。”
奚梓洲果然是有些醉了,手上没有半点劲力,还热得发烫。他迟了片刻才点点头,“好,不喝了,不喝了。”挣脱了萧晏的手,提筷子想夹菜,手却是颤抖的,连着夹了几次都没夹起来。萧晏看不过去,索性自己夹了菜送到他嘴边,“吃吧。”奚梓洲怔了一怔,张嘴吃掉了。萧晏有些心虚地问:“还要么?”奚梓洲摇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
话没说完,一口鲜血箭一般直直喷了出来,洒了一桌子。
皇陵的寝殿白天的时候刚刚被清扫过,扬起的尘土似乎还没有完全落定,吸进肺里也觉得痒痒的;奚和靖总觉得有什么小虫子似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乱蹿。
白天祭祀的礼仪相当的繁琐,他直挺挺地站了半天,早累得全身每个关节都仿佛要散开了,每一块肌肉都酸麻得毫无知觉。现在他斜靠在厚厚的一块靠垫上,再也提不起办点精神来。然而他的眼睛仍旧是瞪得大大的,侧着半边脸,仿佛是在倾听什么。
外面有一阵脚步声响起,奚和靖被针刺到一般弹了起来坐直了,又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外面执事太监叫了一声:“太傅姬博陵求见!”
“宣他进来!”
姬博陵拖着沉沉的步子进来,行礼,请安,礼仪堪称百官典范;奚和靖在身边赐了座,他也是僵着身子把半个屁股搁在上面,看上去坐着比站着更难受。
“深夜召臣前来有何事商议,还请皇上明示。”
奚和靖微微失望。没有事便不能见你了么,那我想见你的时候又当如何?
“朕只是怕今天来的路上太傅受累了,所以请太傅过来问问,吃住都惯么?这里的宫监可有怠慢太傅?”
姬博陵拱手,一板一眼地答:“回禀皇上,臣一路安好,在此处与诸位同来的大人都吃得好住得好,此处宫监伺候臣和各位大人也都尽心尽力,并无怠慢之处。皇上圣眷,臣愿肝脑涂地以为报——”
奚和靖摆摆手止住他,“太傅,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还请不要这样生分。”姬博陵再恭敬地拱手:“臣遵旨。”奚和靖忽然伸手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太傅,你每次都说遵旨,可是你每次再见朕,又会变回这副模样……你说朕是不是可以治你的抗旨之罪?”
姬博陵刷地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奚和靖匆忙地伸手要扶他,却又在半空收了回来。“你起来吧,”说完顿住,等姬博陵自地上爬起来又坐了回去,才又接着说:“朕深夜请太傅来,的确是有要事要和太傅商量。”
姬博陵呼一口气:“皇上请说!”
奚和靖低下头去,十指纠缠半晌,才说:“这件事,朕想了很久了,可是一直都不敢说——你知道,太后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是宫中她的耳目眼线都还在,难保不为别人所用,朕不能不小心。所以这次我特地叫你跟来,就是为了避开那些人……我今夜跟你说的,也只是一点设想,并非打算立刻有所行动,所以太傅大可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朕,必定会慎重考虑太傅的意见。”
奚和靖说得太过慎重,姬博陵一时间恨不能立刻说“放我回家”。然而口中说的却是:“皇上请讲,臣,必定倾力为皇上分忧。”
奚和靖点点头:“嗯,你能这样想最好。朕——”
外面忽然响起一只猫的惨叫声,把奚和靖的声音打断了片刻。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
“朕,想派兵除去安宁军的余孽。”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预告:将军……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病来如山倒
奚和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朕,想派兵除去安宁军的余孽。”
外面那只猫忽然又惨叫了一声,侍卫们原本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也变得又急又重,有人喝斥“谁在那里”,有人说“别惊动皇上”,居然乱成了一团。寝殿内的气氛原本就有些紧张,现在的空气更是稠密得让人无法呼吸。奚和靖和姬博陵互相对望着,谁也不说话。
外面的猫在一声惨叫之后,终于没了声息。有个侍卫隔着门报告:“启禀皇上,有只猫跑到屋顶上去了,现已被臣等活捉绞杀。臣等防守不周,惊动了皇上,请皇上责罚。”
奚和靖抬起眼皮,冷冷说:“知道了。一只猫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都下去吧。”
那侍卫道了一声“遵旨”,果然没再吭声。姬博陵顿时松懈下来,然而奚和靖又问了一次:“朕刚才说的话,太傅以为如何?”
姬博陵心想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个答复了,硬着头皮说:“皇上,安宁军独霸一方,兵强马壮,加上这几年并无战事,实力远非从前可比。倘若强攻……恐怕……”
奚和靖两手握在一起,十个手指紧紧绞成一团,忽然又握拳在他身边的茶几上砸了一下:“他们强,难道朝廷的军队就不强了么?他们号称有五万精兵,朝廷的军队却有三十六万——以三十六万对五万,总不至于毫无胜算。”姬博陵正要反对,奚和靖又打住他,“你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