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今天去和周云起一起睡。”
“就是刚刚过来的那个”
“对,就是他。我和我爸说了。”
林歌远放心地给了通行证,去和周云起一起睡也好,今天这座老房子里不知道产生多少尼古丁、烟灰粉尘一类的有害物质,对孩子身体不好。
顾行止洗澡就是在水里打个滚,五分钟不到就穿着小黄鸡睡衣拉着林歌远窜到周云起家门口。
顾行止家门口现在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喝多了高谈阔论的有,就着一根烟窃窃私语的也有,一边唠嗑一边收拾的也有,混在一起就像是一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大锅乱炖,冒出柔和的烟火气。比起前方裹成一团的乱糟糟,周云起家里可是尖锐得多。
还未见到人影,玻璃杯乍裂在地的声音就先一步划过耳畔。林歌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臂弯里的儿子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屋子里政权交替的两方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周彩霞抱住田丰收的一条手臂,周奶奶则用半个身体护住周云起。
“我再问一遍,钱是不是你拿的。”田丰收两条粗眉竖起,映着黝黑的脸庞活像李逵再现。
“他说不是他拿的就肯定不是他拿的,他从来不撒谎的。”周彩霞在一旁劝慰道。
“不是他还有谁,那时候家里就他一个人,还能是鬼拿的。”田丰收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狠狠甩脱胳膊上的周彩霞,直冲着顾行止的脑袋,“再不说实话,老子今天让你出不了这个大门。”
“说个屁啊说,没拿就是没拿。”周云起没有大动作挣扎怕老人家摔倒,但高高昂着头颅,用眼刀剜田丰收,那模样应该是在说有本事你就砸。
田丰收也是怒从心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不相信自己还制服不了这一个小崽子了。
下一秒便银瓶乍破水浆蹦,大大小小的玻璃片洒落在在水泥地上,仿佛是河面上粼粼的波光。他没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往孩子脑袋上招呼,纯粹是想借此吓唬住周云起。
碎片划过周云起的裤脚落到鞋子旁,反射出耀眼的光,光照进周云起的眼睛里酝酿出愤怒的血红色。被这举动激怒的周云起把奶奶顺势往一旁椅子上一推,粗声喘息露出虎牙,赤手空拳直冲向田丰收。
谁知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人拦腰抱住,巨大的冲力使得他节节后退。
顾行止也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如果是田丰收要大打周云起,正好护住没错;如果是周云起要反抗,正好劝他冷静,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顾行止冲刺的动量太大,周云起直到后背贴在墙上才勉强接住这个天外来客。
时间似乎静默了那么两三秒,顾行止的脑袋才从周云起的脖颈间抬起,他没有挨到预想中的棍棒伺候也没有受到抵抗,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周云起。
“你……”顾行止想问你没事吧,但是从两人紧贴的胸腔能明显感受对方心里的那只暴动的小野兽,还有那凌冽的眼神也不对劲。
看情形是应该先劝人冷静。
林歌远随后也匆匆到来,剑拔弩张的气息间瞬时混入了一阵甘霖。
田丰收那土匪的架势烟消云散,眼角堆起皱纹里藏满谄媚的笑意:“你是顾老师家儿媳妇吧,现在和童童过来玩?”
林歌远看这架势估摸着就是儿子和老子吵架,可是她不知道这不是亲儿子和亲老子。
“这不是顾行止说要和周云起一起睡吗,我就送他过来了。”林歌远也赔笑,“云起应该和你说了吧。”
“说了说了,我知道。”不知道现在也变成了知道,田丰收的余光精明地从周云起身上快速溜过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