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嫦摇头:“我是南荒圣女,并非王母。”
纸鹤在场中飞够了,纷纷回转,将亭中点亮。宾客们目光专注,静待这好看的男人接下去的动作。男人掀起桌面上的绢布,用剪刀修剪形状,扎成一朵朵精致的梅花。男人的手法飞快,修剪梅花也耗去了不少功夫。在这期间,小纸鹤们自发地融合一体,形成了四只鹤状彩灯,垂挂于飞檐四角。
亭中梅花越来越多,渐渐遮挡住男人的身影,堆满四角小亭。鹤灯离开飞檐,绕场飞出,引领梅花的方向,形成四条花带尾羽。再之后,梅花落雨,洒落水中,洒落船尾船头。
素色的绢花漂浮于水面之上,在湖水的滋养之下迅速生长,脱颖而出的是四朵案几一般大小的巨梅。青鸟鸣叫了几声,飞身向下,落于梅座之上,变回了四名宫女最原始的样貌。宫女们手持梅枝,勾挑纸鹤于身侧。他们脚踏梅花,手持鹤灯,在菡萏池中绕行。随后分裂两侧,向着蓬莱之前大船的方向,恭请亭中主位。
梅花落尽,翘脚小亭重回众人视线,却已不见了青衣男子。烛火之下,梅花让出的是一只黑色的大鸟。大鸟通体漆黑,头似雄鸡,鹰嘴锐目,长翅平展如仙鹤,身后有孔雀般三翎巨尾。
黑鸟长啸了一声,双足发力冲出小亭,长翅飞展,翱于天空。宫女们将鹤灯上举,点着光亮,让宾客看清黑鸟美丽的尾羽。大鸟在空中转了几圈,展示够了,徐徐停于三神所在的大船之前。
“扑哧。”榆谷不厚道地笑了:“他若不是在拍你马屁,难道是在取悦我吗?”
黑鸟闻声转头,目光锐利盯视榆谷半晌。呀,好凶,榆谷打了个哆嗦。再面对太嫦,寒冰般的眼神化成春水,浪着荡漾。太嫦打量了他半晌,目光探究,甚至伸手去拨他头顶的冠子。黑鸟享受地缩了缩脖颈,乖成了一只鹌鹑。
的确漂亮,当年的妖皇甚少以真身示人,太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只通体漆黑的凤鸟。别说太嫦了,一旁的饕餮也是头一次见自家老大这幅模样,差点把筷子吃了。但其实这并非截一的原身,他转世成为凡人,不过是按照从前的样貌幻化出曾经的模样,那也已经很美了。雄鸟多骄傲啊,在心上人面前展翅开屏,快上来骑我啊,我带你飞!
明明是深夜,太嫦却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开屏的老黑凤晃了一下,脸上竟不自觉地绽出一抹微笑。
她的目光依旧探究,眸子里却掩藏笑意:“这般本事,却来变戏法,屈才了吧?”
当然不,黑凤乖觉地蹭神女的手心,帝星降世,必有神临,我等着您呢。
哦,等我作甚,手感极佳,太嫦继续揉他的脖颈。
黑凤享受地“啾”了一声,等着拜您为师啊,唯一的愿望就是常伴您左右。
不老实,太嫦抓起一把浓密的毛发,攥紧手心,不是擅于自学吗,龙虎山下,你偷窥了我的术法。
只模仿了皮毛,先把气场做足了,不给您丢入。黑龙乖乖地顺着她手上的力道仰起头,等着您教我呢,师傅。
太嫦笑了,是发于内心的笑。她起身离席,在饕餮惊异的目光中踏上了黑凤的脊背。鸟鸣再次响彻天空,鹤灯为神女照亮路途。黑色的凤鸟在御苑上空环飞了几圈,停驻蓬莱之上,向帝王致意。随后一声长鸣,凌空远去,不见踪迹。
洪武十年,太子得子,帝大喜,宴群臣,神女亲临,以为祥瑞。又十五年,太子薨,立为太孙,是为建文帝。
建文小皇帝伴着传说降生,从小便对仙家生活十分向往。尤其是每次被他四叔欺负之后,更生出当皇帝不如去修仙的念头。这一梦想几乎成真,却被和尚结了胡,那却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