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温度,一盏白色蜡烛就是全部的亮光。
偶尔有些风,微薄的光便忽明忽暗,时静时动。
有一只飞蛾绕着火光打转,影子在近乎封闭的空间里扭曲变幻,稍显诡谲,却也孤独。
和这里的其他房间一样,这一间也是毫无装饰。
墙面和地板皆为岩石的赭色,桌椅也甚为简单,甚至连漆都未曾刷过,再看摆设几近于无,一般人恐怕受不了这样的清净过分的屋子。不过,这对这间房的主人来说足够了。
要练就一流的本领,不需要在乎这些小节。
此时正是夜深,深到夜行动物几乎都出来了,而就在这屋子一张素净到只有枕头和被子的床上,安静地侧卧着一个人。
仔细看这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修长结实的身躯,日渐健硕的臂膀,细密有律的呼吸,这都可见他这三个月的修行没偷懒。
今天的训练结束,将一身的淋漓大汗与尘土在瀑布洗净后,他挂着一如既往对所有人漠不关心的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旁边有些人企图说漂亮话奉承他,也有人的一些私下谈
起他,露出醋妒之意,可他全没放心里。早起早睡,规矩严格,不华丽,没有趣,无人关心还暗藏危险,这是他现在的生活。
来的头三天,他还是会在脑海里浮现一双落泪到撕心裂肺的眼,也会突然听见他关怀的话语,但是这几天他已经完全梦不见了时间是个好物,可以把浓色洗涤到淡薄,难
忘冲刷为虚无。
飞蛾还在蜡烛的火光上头不知疲倦地转悠,四周毫无声响,夜越来越深了,本来时间就该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可突然,烛心的火晃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是有什么靠近了。
某个时刻,一双脚从空中慢慢地落在地上,然后就那样站着。
有暗访者。
来人立在似乎正熟睡的少年背后两三米外的地方,他一动不动,只是双眼注视少年的背影。
他的眼睛如夜色浓,思绪开始慢慢地转动。
这十三岁的少年,这背影,这模样,真是让他怀念。
不可一世,自大自负,以强硬掩盖胆怯,以冷酷遮蔽恐惧,自以为开始踏上人生的正轨,却其实正在被命运抛弃
其实,他没有嘲笑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甚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许还会踏上这种路,只是在那之前,他会选择把事情以另一种方式完美结尾。
今天,他就是来修改这个收尾的。
而正是借着宝石的神力,来访者的身法是很完美的,无影无踪,来去不留痕迹,所以那样站了很久,少年都没发觉他的存在。直到来人扭了扭脖子,某块骨头咔地响了一
下,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谁?站在我背后,偷偷摸摸想干什么?
突然,那卧着的少年开口了。
被人闯入房间,并且毫无察觉,他非常意外。可天生的冷静性格没有叫他慌乱,还镇定地好像早知晓对方的到来。
然而来访者与他一样镇静,并没回答。
见状,少年坐起,背对来者,冷漠地道:我在问你话。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按理说,没有不惊动前方就进入到我房间的办法。
依旧没回答。
这种高傲又离奇的态度,惹得少年心头很不爽。他即刻回头看,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
男人面貌尚可,直直地望着他,那双眼好似深潭一样望不到底。
只是眼里沉淀了某种沧桑,有点颓废。
少年觉得男人的眼神很熟悉。他甚至产生错觉,以为是自己在看着自己。
但是这是荒唐的,这个男人的脸和自己完全不同。
而且一个世界上,怎么有两个自己?
不过,不管如何,对方再三不搭理的态度击打着少年的自尊心,他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手也慢慢地摸到了身后。那里有一把刀,刃锋利地和雪一样白。
可就在这时候,男人开口了。
你最好不要动。
这是威胁。但是说话的音色让少年一怔。他又产生了微妙的熟悉感。
似乎又和自己很像。
这到底是?
想到这,少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可男人又不开口。
少年见状烦透了。
他认为这是对方自作聪明的小把戏,为的是打乱他的判断。他即刻伸手摸到刀,可就在这瞬间,这暗夜访者的身影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少年面前。他以手肘撞击少年的下巴,趁
他被击中的同时抓住他的头将他举起,并且撞向了石墙。
后脑勺和石墙相撞时发出很大的声音,痛楚让少年半边身体麻痹,他心中也开始惊骇这男人的力量和速度。
虽然说自己只有十三岁,但是毕竟也有个几十公斤,可他单手就把他抓起。加上他这速度
难怪他刚才那样高傲,这男人的确有嚣张的资本。
可少年哪里是这么容易束手就擒的人?
他随即伸手和对方过招。可是,尽管他有两只手可用,对方只有一只,但是他们交手的几十招里,少年不能打中对方半点。他不甘地连腿一起用上,但是男人还是只用一只手
对付他,便将他的招式吃得死死的。
而能够形成这个局面,不仅是男人速度快,更重要的是,他仿佛了解佐助所有的招法,每次拆招都提前于他出招,叫少年毫无突破禁锢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