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满身冰雪,尚未清醒,此时遇火一烤,衣衫渐渐湿透,玲珑曲线一览无余。在场都是男子,不好为她换衣,阿染便给她披上毯子,尽量让她往火边靠。
“唉,不知她何时能醒过来。”阿染发愁。
乔相思正倚在一边拨弄火堆,闻言便道:“应该很快吧,我过去的时候人就没昏,还能喊‘救命’呢。可能我刚才走得太快,把她吓晕了。”
阿染见那女子弱质纤纤,便信服地点点头,又说:“天寒地冻的,她也不知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有点奇怪呢。”
不怪阿染生疑。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千里渺无人烟,也就是乔家二十多人的队伍才敢翻山越岭。这名女子孤单一人,又衣着单薄,何以穿越重重大山,自己走到这里来?更何况在这野兽出没的地界,贸然大喊“救命”,也不像常人所为。
方才阿染救人心切,此时安静下来,疑点便逐渐浮出水面。
乔相思意味深长地一笑:“谁说不是。”
阿染惊讶:“既然你已经看破,又为何把她救回来?”
乔相思反问:“若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救人?”
阿染点点头。
“这不就结了。”乔相思懒洋洋道,“你当时遇到受伤的我,不也是毫不犹豫直接救人?你看,你跟我的相似之处,比你认为的要多得多。”
“可是--”
“没什么可是。”乔相思道,“若她确实落难呢,咱们就救人一命,带着她出去;若是她心怀不轨,就更容易了,割一刀往山下一抛,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说罢起身吩咐道:“你们看着她,保护好阿染,我再出去转转。”
乔相思出了山神庙,施展轻功探查周边情况。此时风雪未停,队伍中除了他,没有其他人的目力能穿透浓白色的雪幕。
夜色深沉,借着地上雪光,乔相思极目眺望,却见雪落无痕,唯有女子来时一道寥落脚印,如今也被大雪半掩了。
这样的天气,若说埋伏人手,着实困难了些。乔相思心头稍松,想了想,取出一枚竹筒,将其中事物倾倒出来,这才拍拍手,纵身回返。
那女子尚未醒来,但眼皮下眼珠转动,显然睡得并不安稳。乔相思便从怀中取了铁面具,从容地戴在脸上。
阿染一直在看着他,见他如此举动,不禁奇道:“你的脸……不嫌冷吗?这里也没有别人,你还是摘下来吧。”
这面具虽然被乔相思塞在怀里,但天寒地冻,还真挺凉的。不过既然已经戴上,再因为这个理由而摘下来未免有些尴尬,乔相思就假装自己的脸颊一点都没有被面具冰得生疼,道:“可不能摘下来,如果让她看到我的脸,万一爱上我了,此生非我不嫁怎么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不能再伤别人的心。”
这番话阿染怎么听怎么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才想起原来戴斗笠的齐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再一想,这两人有些地方十分相似,说是亲戚都不为过,不禁笑了起来。
乔相思朝他瞪眼,正要开口,那女子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你还好么?”阿染凑上去问。
那女子双目蒙眬,待看清阿染容颜,面上一红,柔柔问道:“是你救了我?”
阿染忙摇头:“不是,是他救的。”说着拉了拉乔相思的衣袖示意。
女子再一看乔相思的铁面,脸顿时又吓白了。阿染就推了推乔相思,小声对他说:“你吓到她啦。”
乔相思被推了几下,纹丝不动,还厉声喝问:“你是姓甚名谁”
女子被吓得抖抖索索,半晌不敢应答。乔相思耐不住性子,又催促道:“还不快说”
“哪有你这样问人的呀。”阿染看不下去了,让乔相思不要说话,自己柔声细语询问女子来历。乔相思更看不下去,却没有出言阻止,自己抱着胳膊杵在一旁,冷眼旁观二人谈话。
那女子被阿染温柔对待,泪水涟涟,夺眶而出,梨花带雨地讲述了一段见者伤心的故事。
据她说,她姓林,名唤翠莺,是这山中樵夫的女儿,与父母相依为命,日子虽清苦,倒也和乐融融。然而半个月前,一伙流民窜至此处,占山为王。为首的那个因看她有几分颜色,便将她掳去,她誓死不从,没有让那匪首得手。今日那伙贼人说做成了一桩大买卖,杀鸡宰牛置办筵席,都喝得酩酊大醉,她便寻隙逃了出来。不料半路突降大雪,还好遇上恩人,不然怕要成为路边一具冻骨,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阿染听了,十分同情,却因男女有别,就只好言劝慰。林翠莺许是大难不死,惊魂未定,一双柔夷轻轻握住阿染的手,小声哭泣起来。
乔相思突然道:“咦,那山贼头子对你挺好嘛,这衣服料子可真不错。”
林翠莺掩面抽噎道:“他、他强逼于我,难道给我一身好衣裳,就是、就是对我好了么……”
阿染也皱起眉,瞪了乔相思一眼:“你怎么能这样说!”
然后,他和颜悦色地对林翠莺道:“你不要说谎了,骗人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