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喜家就在村东头,即使他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不过走两步就到了。
过了半晌,消息向来灵通的北静王弃了马车,亲自策马奔来,就眼见着林家几个眼熟的侍卫抬着担架出来,林沫跟在后头,一身深紫朝服染了血迹,变成了浓烈的暗黑,他两道俊秀又英气的眉毛紧锁着,眼珠子像是要滴出血来,声音几乎叫人回忆起刚过去不久的寒冬:衙役大人,你们告诉我,几个女人,七八十岁的老人,五六岁的孩子,还有一个瘫在床上起不来的病人,能干什么坏事?要你们这么心狠,下这种手?
水溶也吓了一跳,叫道:林沫!
可惜林沫像是什么都听不到的:林凡,去求秦王,问问有没有闲的仵作。直接去京兆府尹门口验尸!那鸣冤鼓,我也得敲上一敲了。
侯爷,这些人可不是我们的缉捕啊。齐王亲自去过问了,柏连盛也不敢渎职,只得派了人来,眼见着这架势,先叫屈,何况,京兆府的缉捕,怎的会在这地方弄这种阵势?
林沫冷笑了,架着那些人的刀就问:那你们究竟是谁府上的?
那些人不是任何地方的衙役,是明丽公主的府卫。
于是,当日天刚蒙蒙黑,就发生了件让所有人吓破了胆子的事情。
林沫抬着四具尸体,身后跟着余家庄老少七十余人,用长长的白布裹在了明丽公主府门前,公主府对面就是方家老宅,自然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是林沫等了半晌,等到水浮和仵作都到了,也没个人出来见他。
我去叫门。明丽公主到底是姑姑,水浮打算去叫方家的门。
林沫低下了眼睛,蓦地双膝跪下,笑道:我知道宰相门前规矩多,更何况是宰相公主双重门,原是我孟浪了,不懂规矩。现在把这规矩补上,只求方相,或是公主,还地上这四人一个公道,还余家庄这些受伤的无辜人一个清白,还我世间律法,一个清明。
男儿膝下,黄金万两。
林沫一生,跪父母君上。
而今,他终于决定跪一跪这天地清明。
第204章
容嘉闹腾的时候,有不少人说,这孩子实在是不像是个在官场上混日子的,难道家里人不教不管的?将来得吃教训的。不过容明谦远在广东,容熹虽是大哥,但并未中举,自然不会对当官的弟弟管束太多。而林沫今儿个的举动则光明正大地给那些人打了脸他家里非但不教,反而觉得容嘉做得没错。
杀人放火,仗势欺人的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有什么教训好吃!
甚至林沫做得比容嘉还过分些。容嘉不过是以自己的名义替余家打个官司而已。若非他准驸马的身份,一定掀不起这样大的波澜来,说不定不声不响地就过去了。林沫可是咬牙切齿地把脸面都撕开了。他自己的、明丽公主的、方相的,甚至素来以仁德治国的朝廷的。
刑部,大理寺,吏部,京兆府,都察院。
他把但凡有点关系的人都牵扯了进来。
水瀛今儿个没什么事做,听闻他三哥亲自去了荥河街,也想去,倒是他的门客提醒:王爷是什么身份?您去了,就是说方相实职,要动吏部条例了。他自己想想也是,心里又急:我看那林沫年纪虽小,也还算是稳重,怎么竟比容仲澐还冲动!担心他要连累自己。
荥河街住了不少达官贵人,水溶的王府就离这儿不过两条街,孔静瑢的岳家陈家就住这条街。不过谁也没有街头的风光方相的敕造府邸光鲜亮丽,正对着就是他儿媳妇的公主府,高门大户,皇家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林沫直挺挺地跪在街口。
明丽公主到底是亲姑姑,水浮有些难耐地拿指甲去挠手掌心。
水溶记得跺脚:早前他还说,容嘉到底年纪小些,若搁了他,自然是盯死了符荣告,得了空再给方平蕴上眼药,怎么的一转眼就变了。
他身后的影卫道:许是那时候,杀人的是符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