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阁一手捧着书本,一手撑着拐杖,缓缓走进来,一眼便看见睡得正香的陶然然,嘴边还流着一丝透明的液体。
陆初阁面色一沉,将书放下,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朝陶然然的桌上敲去。
陶然然一个激灵,弹了起来,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液体,抹了抹嘴角,看清陆初阁眼里逐渐涌起的怒火后,睡意全没,深深鞠了个躬,道:“大长老。”
陆初阁面色几变,狠狠剜了陶然然一眼,冷哼一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手中拿起戒尺,敲打着桌面,道:“子曰:‘不学礼,无以立。’众玄以礼传世,凡入门弟子,皆需学习。”
“是。”众人纷纷起身,拱手道。
陶然然有模有样地学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我众玄门训,还需牢记。”陆初阁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众玄从初创到辉煌。
枯燥又乏味,陶然然又开始昏昏欲睡了,而其他弟子皆低头奋笔疾书,陶然然叹了口气,拿起笔也打算装模作样写一下,毕竟在陆初阁眼皮底下,不好再睡了。
陆初阁挨个巡视每人的笔记,不时说上几句,可独独到了陶然然这,脚步一顿。
“你在做什么?”陆初阁问道。
陶然然抬起头,把本子默默地往自己宽大的袖里藏去,讨好地笑道:“大长老。”
陆初阁别过头,道:“别笑,瘆人。”
陶然然:“……”哪有那么丑。
“你抄的道。
陶然然低下头,故作羞涩道:“字丑,怕污了长老的眼。”
陆初阁也不多说,直接抢过陶然然准备藏起的本子,掀开一看,上面一个字也没写,滴满了墨点。
“你这是写天书?”陆初阁问道。
陶然然老老实实地回道:“长老见谅,我不识字。”
陆初阁:“……”那你之前还装作写得那么认真?
“站起来!”陆初阁道。
陶然然本就坐得腿麻,听到让他站起来,也很是配合。
“告诉大家,你是何许人也,让大家好好认识。”陆初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咳咳。”陶然然润了润嗓子,“小女子姓陶名适,表字然然,西洲人士,婀娜多姿,目不识丁。”
“哈哈哈哈哈。”陶然然的话惹得在座之人捧腹大笑。
陆初阁一个眼刀飞去,吓得大家赶紧捂住嘴。
“大长老,还需要加些什么吗?”陶然然乖巧地问。
陆初阁气得当场拂袖而去,徒留陶然然一脸莫名。
得知九曲斋这边的事后,陆远书则笑得不能自已,“这陶然然,当真是能耐了,哈哈哈哈,头一次见着能把陆初阁那老家伙气成那样,老夫怎么没在场呢,定是非常有意思。”
陆榆则头也不抬地对外吩咐道:“让厨房连送一个月的西红柿蛋汤到落霞院。”
“就算你喜欢也不必强迫别人天天喝吧,不怕腻嘛?”陆远书不赞同道。
陆榆没有回话,依旧低头看着手上的书。
由于陆初阁走了,是以大伙只好早早散了,陶然然坐得腰酸背痛,不时捶捶酸痛的腰,一路磨蹭方才回到院中。
本以为陆榆会找自己算账,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人来,是以陶然然便以为陆榆不在乎此事 便悠哉悠哉地躺着休息。
接近午时,早已饥肠辘辘,陶然然准备前往饭堂,不然过了饭点就不能再进食了。
刚走出门槛,就看见有弟子端着菜盒进来,对着陶然然说道:“宗主吩咐,夫人在院内用膳即可。”
陶然然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赞同地点点头,刚好,天热,他也懒得走。
只是当菜上来的时候,陶然然愣住了,西红柿蛋汤,清炒白菜,醋溜土豆丝,半碗米饭,就没了。
天热吃些清淡的,也还不错,陶然然开心地拿起筷子扒饭。
只是,差不多过了个四五天,菜色依旧没有变,始终如一日。这吃一两次还好,吃多了就腻了,而且,这西红柿鸡蛋汤一天比一天酸,越吃越难吃。
陆榆并没有同他住一个院子,而是住在另一侧的孤鹜居,这几天也没碰上,问了陆雨眠,说是在处理要事。陆沉舟也再没见过,还真有点想他了,厨艺那么好,怎么也没见他来给自己送猪蹄了。唉,思及此,陶然然深深叹了口气,百川虽穷,好歹还能吃上些肉。
九曲斋那里陶然然也没再去过了,前日刚坐下,就被陆初阁给拎着衣服给赶出去了,实在是太丢人了,既然不要他去,也乐得清闲。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炎热的夏日,终于要到头了。
早间下了些小雨,空气湿润,微风吹过,送来一阵清凉。
陶然然干脆搬着躺椅坐在院里,看着芭蕉叶上的雨水一滴滴地落进泥土里,滋润土壤。
这次送菜的改成了陆易春,大老远看见他走过来,陶然然无力摆摆手,“拿回去给你们宗主吃,我不吃了。”
陆易春直接把饭盒放在石桌上,愁眉苦脸道:“岂止夫人,我们也是吃了大半个月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