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雾年他会不会冷呀……”
“唉,雾年是不是瘦了呀……”
“唉……”
绵枝翻白眼翻得眼睛都酸了,这才一天时间,能瘦个什么呀?况且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神仙会饿会冷的。
本想着折腾折腾雾年,谁知这一遭下来把自己也给兜进去了。到了晚上,绵枝彻底扛不住这紧箍咒了,讨饶道:“我明早就让他进来,小祖宗您能安生睡觉了不?”
剪银惊喜地扭了扭,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不说话了。
第三日一早,绵枝便被软软的蛇信给舔弄醒了,一睁眼便对上了剪银晶晶亮、满含期待的乌眼。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解了结界准备放人进来。
可屋外的雾年却已经走了。
第三十四章 永结
绵枝一个人回到屋里,顶着小蛇闪闪发光的眼神尴尬道:“雾年他……不在外面。”
剪银愣住了,柔韧绵软的身子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绵枝硬着头皮替雾年开脱:“那个……也许是天宫出了什么事儿,过会儿他就该回来了……”
剪银缓缓点了点头,窝在床上像是一截蔫儿了的嫩枝。
但一直到月升入夜,雾年也没再回来。剪银焦虑地啃了半天自己的尾巴,终于忍不住了,委屈地小声道:“是不是因为我一直不见他,他生气了呀……”
绵枝瞬间心虚地僵了僵。
这一天下来,他思前想后都没敢多说话,就怕是自己先前出的那番主意给人搅黄了,此刻又是慌又是急,恼道:“怎么可能呀!他要是连这三天都等不起,那也太没诚意了吧!”
这个说法其实不无道理,但显然说服不了剪银,豆大的泪珠倏地就滚下来了,把绵枝给急得不行,只能一边安慰他一边在心里怒骂雾年。
这蠢龙到底什么情况啊!
地上的人儿心焦如焚,殊不知天上也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雾年原本是想等见了剪银,确保他的安危之后,再去追究别的事。但昨日绵枝的那一番刻意作弄,无异于在他的心尖儿上浇油点火,烧灼得一塌糊涂。
一夜煎熬,他有了新的打算,天色微明时分便回了牵星宫,有人却已在内殿恭候多时。
那日龙神在仙宴上色变离席的事人尽皆知,倚星稍稍打听了一番缘由,便知事情已经败露。自知逃无可逃,他索性也不躲,此刻见了雾年,面上也看不出惊惶,浅笑道:“您回来了。”
雾年面无表情地弹了弹指尖,倚星立刻便似被人掐了脖子一般,硬生生地给抬离了地面。
颈间传来窒息的痛苦,他却仍保持着那一丝诡异的笑,艰难道:“你……知道……了啊……”
雾年五指收紧,却不下杀手,冷冷地欣赏着倚星悬在空中不住抽搐的痛苦丑态,半晌才将人重重地摔了出去,将一排整整齐齐的画屏撞得七零八落。
倚星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喘了许久,擦去方才流出的泪水和津液,微微仰首笑道:“为何这般恼怒呢?我可不曾骗你,的确是我救了你回来,只不过用的是那蛇妖的逆鳞罢了。”
一道灵力瞬间将他再次击飞,雾年面色阴沉地站在远处,冷似寒星的眼眸中翻滚着惊涛骇浪:“你对剪银做了些什么。”
倚星细细地品味着雾年难看的面色,突然像是有些泄气般,带着几分懊恼自言自语道:“不行,你真是越来越不像他了,真没意思……”
“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他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腕,小臂上迅速浮出了一层黑雾,“当初是我给他下了殓心蛊,让他不能炼化蛟魂珠,日日梦魇,甚至发狂伤你。历劫时也是我下蛊诱发你的心症,骗他把蛊虫当成心魔给咬了出来,又拔了他的逆鳞给你医治。”
“只可惜你没了历劫时的记忆,”倚星带着残忍的快意道,“你真该看看他那时的样子……”
话音未落,又被一道金光击中胸口。他猛地喷出一口献血,在地上狼狈地翻滚数圈,却开怀地笑了起来:“啊,我明白了……龙神大人可是在恼火自己?我不过是略施小计,真正一次又一次伤了他的人可是你啊……”
雾年握起拳,颌角僵硬地绷着。
尽管已隐约有了猜测,在亲耳听到真相的那一刻,心间密密麻麻泛出的痛楚还是让他几乎难以承受。他甚至无暇去思考倚星为何会有殓心蛊,更无心去追究他这么做的缘由。
因为倚星说得没错,真正伤了剪银的人,是他。
是他不够细心,让剪银因爱生惧,甚至不敢说出实情;是他猜忌疑心,潦草认定剪银辜负了自己的一片真情,生出心魇,让剪银受尽苦楚。
也是是他害怕受伤,先松开了剪银的手。
眼前浮现出梦中剪银咬开他心口时痛苦欲绝的模样,耳边回响着昨日剪银喊疼时细弱沙哑的声音,雾年眼底赤红,痛得遍体发麻。
“不过那孽畜倒确实好运,这样竟也死不掉。”倚星躺在地上,眸中空茫无光,讥讽地扯着嘴角,喃喃的语调却又好似在自嘲,“又傻又痴,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