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叔,你在往哪里走?!”李承嗣突然察觉不对,低声喝道。
他们已到了南营边缘,军帐稀疏,不远处便是拒马阵,那马在孙悦控制下竟还在向外走。
这一声出口,孙悦按辔,停了下来,望向远处无边无际的原野,沉默不语。
月光下一切都黯淡而看不分明,李承嗣仔细向外打量,并未发现敌人,疑惑地道:“孙叔?”
孙悦扭过头,二人对视一眼,承嗣困惑不解,道:“你想去哪?”
孙悦探手握住承嗣的腰,将他从背后提了起来,放到身前,面对自己。
这情景让承嗣联想到了某个极度淫靡的夜晚,心口一跳,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孙悦的眼神不对。
他双腿微蜷,被孙悦揽在怀里,那人正死死地盯着他胸口。
低头一看,却是睡袍有些松了,脖颈以下大片白皙肌肤露了出来,上面零散布着些袁希留下的痕迹,月光下显得暧昧不清。
承嗣拢了拢衣襟,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心虚,不安道:“孙叔,这次多亏你,你想要什么赏赐,说来听听……”
孙悦缓缓将目光移到承嗣脸上,眼中明明白白压着怒火,半晌,抬手朝营内一指。
李承嗣不自觉地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夜风,还是因为潜意识察觉到孙悦的愤怒;他微微转过头,又转回来,诧异道:“……你要……利齿藤?”
那个方向正是南营关押利齿藤的营帐,眼下风平浪静,承嗣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什么。
孙悦缓缓点了点头;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看着承嗣,眼都未眨,目光犹如某种实质性的、胶着而令人窒息的东西,尽数压在承嗣身上。
“不……不成,”承嗣勉强笑了笑,道:“孙叔,利齿藤还有用,他在凉国的地位堪比你在我大衍,他在我们手里,对凉国的士气便是极大的打击,还有牵制之效,你若想要……”他有些不舒服,顿了下,又道:“回头我选几个漂亮孩子给你……”
孙悦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
他搂着怀里的人,再次渴望地向营外看了看,接着断然转身,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送承嗣去见方五儿。
李承嗣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隐约感觉到,孙悦似乎是想让自己做一个选择,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对他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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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那天孙悦的要求于承嗣而言始终是个谜,他虽一口拒绝,过后的几天却一直悄悄注意孙悦神色。
将领看上了战俘而讨赏的事并不罕见,利齿藤美貌诱人,连自己都忍不住心动,若换了别个来求,承嗣倒不会那么惊讶。再仔细观察了几日,确定了孙悦如自己所料,对利齿藤并无特别关注,这事实让他不自觉松了口气,迷惑却有增无减。
那么,他索要利齿藤是要干什么?是有计策,还是另有他用?
被拒绝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少失望,倒像是纠结许久、悬而未决的问题突然借此选定了边,一切迎刃而解,目光决绝,再无犹疑矛盾。连前阵子对自己的刻意回避都不再有,看似回到了从前,只是眼神却十足锐利,并不像是想讲和的模样。
若自己当时同意,算是怎样?赏他一个美人,然后他们……
承嗣无奈地发现,自己与孙悦之间的隔阂似乎越来越深,若放在从前,他必然毫无顾忌地搂着他的脖子蹭上去问个清楚,眼下却只敢自己揣测,无法开口。
也或者并非是隔阂,只是他隐隐不想面对某个可能的答案。
*
利齿藤身为凉军主帅,不惜自降身份,行刺客之事,却不幸被衍君将计就计抓获,这消息于腹背受敌的凉国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他左膀右臂顾子娴、飞鹤将军皆命丧衍国,此时恰旺城中主事之人位卑权微,怕担责任,趁夜纠集人马夜袭衍国大营,打算营救主帅,却不料几路分兵皆被衍国轻易化解,其中救人的一路更是惨烈,一个也未能逃回来,全成了方五儿的阶下囚。
这下谁也不敢再耽搁,消息飞速传往柳州前线,过不几日,凉君竟是抛下了司徒向阳,亲自赶了回来,预备与衍国谈和。
而这次的合约与上次利齿藤用来麻痹衍军的假玩意儿不同,其让步之大,令衍国上下都有些不可置信。
“凉国愿意赔偿大衍银五十万两,良马五千匹,粟米二十万斛,炭二十万斤,绢十万匹,棉十万匹,麻十五万匹,各种特产若干,并于以后每年再向衍国提供十万两白银,交换战俘,凉军退出双城,两国休战,二十年内互不侵犯,开放互市,凉国将每年拿出至少五千匹马,十万头牛羊,二十万斤盐参与贸易,并希望衍国能提供精良的木器,铁器,茶叶,弓矢……”
方五儿还在念,底下群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音愈来愈响,他淡淡扫了人群一眼,自顾自念完:“……尚可商榷。”
李承嗣看了孙悦一眼,面无表情道:“想不到利齿藤这么值钱。”
许安国激动道:“这是陛下……威德无匹……咳咳,兵不血刃收复双城……咳,咳……如此凉国虽无称臣之名,却行纳贡之实……咳,陛下之功绩,在我大衍史上无人比肩……”
方五儿冷冷道:“战马才提五千匹,够干什么的?至于岁币,等他们跟宇国打完了,腾出手来必然要与我们决裂,到时可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他说的这些东西,我们若打进去都能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