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身上,在世无常斜眼怒视世欢颜的情况下,此趟溜达也就此告终了。
“千醉。”
逝水念叨了一声,倚靠在门上,轻舔了一下嘴唇,想起来‘千醉’的余韵来。
冰寒,不易察觉的甘醇,饶舌良久不褪,咽入咽喉后,五脏六腑都有被冻结的感觉,若非喝完之后的熏染之态,几乎便要以为,这千醉不过是三九严冬积蓄下来,由冰刚化成的水了。
爹爹怎么会认为这是好酒。
逝水无奈摇头,眉心一拢,忽然心生忐忑。
那日里,世欢颜,似乎引导世有金,说出了许多让自己生疑的话。
——好有意思!
——宅子边还别有洞天,欢颜好小气,以前都不带我和无常来看看。
——十年之期?欢颜这宅子,原来有这么久了么?
……
每一句,连成一个意思,即是世有金和世无常,对这宅子知之甚少,不仅不知宅子还有通道,也是不知宅子在这地矗立了有多久。
这么想来,世欢颜似乎有意无意的,传达了一个信息。
世有金和世无常,对他并不了解,他虽然在世无颜挂名三当家,但与世有金,世无常两人并非亲密无间,不存秘密。
逝水觉得有些头痛。
所以那日里,世欢颜究竟是有意让自己起疑,还是无意间透露出玄机;究竟是有时自己寻踪探明,忐忑之余露出马脚,还是他先沉不呼气,带着炫耀之情披露了过多底细?
若是后者,那世欢颜亦不过是一介莽夫,无阻挂齿,但世欢颜,便是心机过于深重的对手了。
逝水走到窗棂边,轻手轻脚的撑起了窗子,因为逝水是在东边厢房,与无违在西侧的厢房正对,所以逝水一开窗,便可以看到无违的屋子了。
不知世欢颜这般安排,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逝水一边开窗一边漫想,待到庭院间的清风穿进来,忽然惊诧的挑了挑眉。
原来,此时无违似乎是心有灵犀般,正巧也打开了窗子,逝水乍看之下,竟有种小小的欣然遍布心胸。
若是爹爹也会密音,那便可以轻松无阻的交谈,而不用担心被世家三兄弟发现了。
真是可惜。
想着逝水又叹了口气,见无违撑着窗棂,上身前倾,微微探出窗格子,薄唇开开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唇语,么?
逝水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无违简短而重复地说了一句话:“世欢颜,有疑,慎重。”
逝水点点头,以示明了。
原来,爹爹,也已经知道了啊。
若是爹爹也说有疑的话,那便是自己推测的前者了,既是世欢颜,是有意露出马脚,欲图使自己好奇心起,沉不住气,失却了步步为营的心境。
逝水正欲张口回应,忽然听到左边的屋子里传来大门开合的‘吱呀’声,而后是一连串的脚步声,松散的披着外袍,满头青丝未及扎起的世欢颜踢踏着鞋子,抱着一个枕头,从屋里走出来,沿着东边厢房的游廊跳下庭院,走在池子边的小径上,一路向着无违的屋子走去。
逝水冷眼看着世欢颜,却没有关上窗子。
一来,关窗的声音必然会被世欢颜留意到,反而被认为是做贼心虚。
而来,逝水也想看看,世欢颜去自家爹爹的屋子里,会如何收场。
这么说来,到底爹爹有否,与世欢颜,同寝过了呢……
逝水只觉胸中一阵气闷。
原先,爹爹与后宫十数妃嫔纠缠时,自己也从未生出如猜疑之心,嫉妒之情,顶多便是心里不适而已,为何出了宫之后,竟对爹爹生出这么大的占有欲。
果然如师傅所说,人,有世上最贪婪的心,在得不到分毫的时候,只要远远看着,便餍足矣,而一旦得到了,便想彻底拥有,吝啬地想将之紧紧绑在身侧,半点都不肯出让。
逝水拢眉,叹了口气,看见对面的无违离开了窗子,走几步打开了门。
世欢颜带着大大的笑容迎上去,连同手里的枕头,将刚开门未及反应的无违紧紧抱住,说道:“亲亲宝贝,今晚让我睡一屋好不好?”
“不好。”
无违不动声色地挣开世欢颜的手,脸上一片冰霜,与逝水相视时的温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欢颜扁了扁嘴,问道:“为什么不行嘛?”
“你与客人的房在东并行三间,留下来未清扫的正屋倒座,你早先已经说定了的。”
“但是,但是我想和亲亲宝贝睡嘛。”
世欢颜揪着枕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无违,尾音上挑:“亲亲宝贝啊,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现在我和你分居两屋,距离太远了,不利于培养感情呢。”
“不行。”
“亲亲宝……”
“我困了。”
无违打断世欢颜的话,下了逐客令,而后也不管世欢颜还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直往后退了一步,‘哐几’一声就关上了门。
逝水随即眉眼半弯。
吃瘪了。
不过,不知怎么的,好想旁敲侧击,从世欢颜处打听一下,爹爹是否已与他同寝过了。
世欢颜在门口来回踱了几步,而后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那,亲亲宝贝,一夜好梦。”
说着世欢颜便折身,照着原路走了回来。
逝水仍然站在窗前,凝眸看着有些沮丧的世欢颜,一言不发。
“你在看什么?”
世欢颜走过逝水窗前时,见逝水的表情略有些促狭,便斜眼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