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陆沉挣扎了下,最后也只是接过了伞,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羞赧,甚至想要低头,“那,谢谢。”他说。
“嗯,”白钫点点头,“不客气。”
他已经转身回座位去了。
就留下陆沉拿着伞,背着玻璃窗,又一次目送着那个背影。
第二天雨依然没停,只是陆沉带了自己的伞,而白钫的自然也还了回去。颇有点搞笑意味的是,他整个高中里与白钫那十几句话的交流,光这一次,就占掉了四分之一。
所以再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他跟白钫之间始终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好像他们的座位兜兜转转永远会被调开一样,他不了解白钫,一如他不了解这难以言喻的漫长彷徨,且不论白钫根本不曾知晓过他的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就算白钫知晓了,又能如何?
还不如不知晓。
有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他依然被困在那个雨天的教室里,身边没有白钫,只有他借出的那把孤零零的伞,于是陆沉独身撑着伞走进雨里,他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该寻找何人,就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雨水在梦里越下越大,劈的远近都只剩下一片片白色的水幕,他身处其中东西不辩,正惶然之际却发现那把伞正在变得透明。
他手足无措,拼命的把伞往怀里拖拽,可是那伞却不听的使唤,就那样固执的立在那里,透明下去,再透明下去,最后终于消失在愈加可怖的雨幕里。
雨打在他的身上,不疼,却是透骨的冰凉。
他从梦里惊坐起来,浑身冷汗喘息不定,接着才后知后觉的隐约明白,梦里那种铺天盖地侵袭而来的感觉,大抵叫做绝望。
录取通知出来的那天他们最后一次返校,葱茏的林荫道上满是叽叽喳喳的毕业生,最后要穿校服的日子里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欢欣,好友们聚在一起,说着以后天南地北回头再聚。
其实早在这一天之前陆沉就知道了,白钫考了一个很高的分数,而在全国的学府里最终挑中了最北的那一所,专精理工,而他,则拿着不高不低的分数擦线去了一所南方的学校,金融专业,勉强算是无功无过。
天南地北,再不相聚。
那一天他颇有点矫情的带了一本同学录去,分发的时候有跟他关系好的大叫着看不出来啊陆沉你也有这么磨磨唧唧的时候,他笑着应了,可是将纸递给白钫的时候仍然止不住心里发抖,抖出低低的一声颤音。
白钫看了看他,接了纸,拿出水笔填了起来,字迹一如既往的清秀漂亮,两两之间带着若有似无的勾连,姓名,电话,手机,qq,各种各样的信息里他挑拣着只填了三个,而其他诸如住址星座生日一类全是空白,末了到反面的临别寄语,陆沉眼见着他思索了一下,换了平日里很少使用的钢笔,郑重的落下四个字来。
诸事顺遂。
除此,再无其他。
附赠一句将纸递还时的谢谢。
陆沉接过那张大片留白的纸,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座位,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它被攥紧在掌心里皱缩成一团的样子,最终却还是没有这么做。
那就是白钫予他的全部了。
8.暑假陆沉回家,订机票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喊了岑辛一起,对方是法律系出了名人高材生,按理说不该跟陆沉这种混日子的半调子跑在一起,只是两个人出身同乡,家住的也近,老乡群里认识之后又意外的合拍,于是回家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凑在一块搭个伴。
岑辛生的好看,个子也高,真要说有什么不好也就是嘴毒,只是陆沉在这方面多少有点儿迟钝,因此也从来没在意过。
陆沉才安置好行李,岑辛那边已经自然而然的带了热敷眼罩开始小憩,去往机场所在地的路程要花上半个小时,陆沉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就默默的摸出了手机。
第一条消息赫然就是路晨的游戏邀请。
列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高铁上信号不好,陆沉估计联机了也只会坑着路晨,想了想就给摁了,结果对面一如既往的锲而不舍,试了两次不行之后干脆直接换了另一个游戏重新邀请。
陆沉哭笑不得,每每这种时候路晨与白钫的区别就会体现的特别明显,像是冥冥之中自由定数,非要像他昭示两人的不同,只是他自己做不到分清。
他切了qq界面给路晨回消息,一字一句打的缓慢,说我在高铁上呢,信号不行,你还是找别人玩吧。
路晨那边消息回得倒是快,也不知道考试周怎么能够这么闲,学长已经在高铁上了啊,这么早就回家吗?
嗯,陆沉干脆放下本来要写的文稿专心回他,考完了就回去了,学校呆着没意思。
这样……原本还想等考完之后喊学长撸串呢,看来是不成啦。
不成也好吧,我记得大二考试结的晚,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多复习下,别再挂科了。
哎呀,文科生挂高数有什么好丢人的,本来也是学校不厚道,商科学什么数学嘛,学学人家文学院多好。
这话终于把陆沉逗笑了,跟路晨说话就这点好,说着说着就免不了觉得今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他一边忍着笑一边给路晨回,文院线代概统也都不学,你要这么羡慕,当初干嘛不干脆考文院呢。
因为痛恨背书啊,唉,早知道进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