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大姐,我这是在哪家医院呢?怎么了?”
护士想了想:“你是谁来着?哦……嗨,看我这记性,你是那个让一帮人送过来的那小伙子不是?哎哟,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呢,我听人说你是晕倒在镇上的,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让人发现的,就送到咱们县医院里了,一开始还以为是中暑呢。”
老护士眼神有点八卦:“我说年轻人,你是外地人吧?跟家里人走散了是不是?哦,对了,从你身上掉下这么个皮夹子来,里面还有相片。”老护士用下巴点点安捷枕头边上的皮夹子。
安捷顺着她的目光,一眼就看见自己从临死前的莫教授身上拿下来的夹子,心里微微酸了一下。不过……年轻人?镇上?安捷按捺住疑虑:“大姐,我是刚从大沙漠里跑出来的,没带向导,差点迷路,最后愣是把补给都耗尽了,可能有点脱水吧?”
“可不是么,要不然中暑能一昏迷好几天?你刚送来的时候内脏都有点衰竭了,好多天没吃没喝了吧?”老护士瞪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念书,没事瞎跑什么?自己进大沙漠,你胆子可真不小,万一出点什么事,你父母怎么办……”
“啊等会,大姐,我有点糊涂,那什么,今天几号了?”这位有点说教癖,一通下来安捷头有大了的趋势,赶紧截断她。
“八月十号,你躺了快两天了。”
八月十号……那是距离自己在大沙漠里人事不知的五天以后……等一下,安捷追问:“哪年八月十号?”
“零九年呗,真糊涂啦?”老护士“噗嗤”一笑,“得了,我赶紧给你叫医生去吧,别再有什么后遗症。”
二零零九年八月十号,在三十六岁的安捷差点死在大沙漠里之后的五天,他神秘地到了这个县医院,然后……貌似待在他二十五岁以前的身体里。
事实上,当他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时候,觉得这身体不超过十八岁。
少年有柔软的发丝,略长,乖顺地搭在脖子上,发色天生不算很黑,有些接近棕褐色,脸庞少了岁月和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皮肤闪着年轻人特有的光泽,因为身体状况不大好而显得有些苍白……除了那眼睛里面的疲惫。
安捷定定地盯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想,除了那不协调的神色,他几乎要相信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十八岁,可是……他十八岁的时候木莲还在,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心里还有很多的愿望……而二零零九年这个炎热的八月,他只得到了一个貌似年轻的皮囊。
他双手扶上洗脸池,深深地埋下头去,却忽然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荒谬的事实,只能轻轻地笑出声来,他一根老黄瓜,被那串莫名其妙的珠子里流出来的绿色脓水刷了一遍,于是变嫩了?
斗转星移,斗转星移就移走了他至少一半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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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以后,安捷在住院部服务台上借了电话,犹豫了一下,拨了一个他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有机会拨的号码。
半天那边才接起来,男子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口气里带着某种让人不那么愉快的谨慎和戒备:“你是谁?”
安捷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醉蛇?”
那边的人呼吸滞了一下,语气忽然压抑起来,细听的话却又能捕捉到这压抑得有些威胁意思的言语中有那么几分急切:“你是谁?怎么得到这个号码的?”
安捷笑了:“是我,安饮狐。”
那边久久没有动静,半晌,男子低沉而微微抑制着颤抖的声音才通过电话线传过来:“饮狐……饮狐?!你活着?我操!你他妈这些年都在哪?你狗日的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你……”
醉蛇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到最后简直把安捷祖宗十八辈的男女老少亲属都问候了个遍,安捷举着话筒听得津津有味,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头一次发现被人痛骂也是件这么让人愉快的事,原来自己有隐性m倾向。
醉蛇把他高超的骂人技术表演了五分钟,终于口干舌燥理不屈词穷了,这才喘了口气,安捷听到那边传来喝水的声音,轻轻地提示了一下:“喝完接着说。”
醉蛇闷闷地嘟囔了一句:“没词了,再说该重复了。”
安捷大笑。
“笑个屁!”醉蛇自己的声音也好像带着笑意,“你在哪个犄角旮旯蹲着长毒蘑菇呢?给老子滚回来!”
安捷想了想,把自己所在医院的全名报了出来:“我现在全身长满了毒蘑菇,研究所把我当et,要把我押回去解剖,兄弟等你救援。”
醉蛇那边好像吩咐人查了一下,停顿了一会,有些疑惑:“你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去了?支援大西北?”
安捷郁闷地看看自己白皙得可以去当手模的手:“我真被外星人袭击了,不骗你,这么着,你有空派个人过来看一眼就明白了。”
撂下电话八个小时后,一架直升机降临在这家小县医院的上空,引起无数人围观,期间差点造成了交通阻塞。
一帮莫名其妙的跟班看着自家说句话都要在心里转八个弯的醉蛇老大,接了一个电话以后,直接启动了直升飞机飞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然后风风火火地直接冲到住院部,一时间在心里描摹了无数个版本。
是多年不见的失散私生子?生离死别过的地下情人?还是神秘莫测的救命恩人?
醉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