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麽支使我!”
“什麽?!萧家的小鬼,还不教训教训这个无礼的小子?”孙麟勃然大怒,却也不动手,只是叫上小刀──小刀自然就有足够的资格去教训雁轻了。然而小刀也只是瞟他一眼,抿了抿嘴唇,什麽也没说地扭过头去。
“这真是岂有此理!靠岸靠岸,什麽萧家我才懒得去呢!既然没什麽乐子,那就快点靠岸让我离开!”
郭二郎冷眼睃他,道:“你可以游回去。”
“我可是给了钱的──”
“没错,给钱让我追上第一杀手,我这不是追上了?”郭二郎的伶牙俐齿绝不亚於孙麟,平时是极少说话,然而一开口,总能让人哑口无言。
孙麟歪头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只吩咐他追上司空,不由气急跳脚道:“我现在要靠岸!”
“我决定接下来不做你的生意。”
“你你你!”
“你不觉得现在让你还呆在这船上,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麽?”
郭二郎嗤笑著三言两语将孙麟击退,完全看不出竟是昨夜那个陡然出手要杀了司空的人。孙麟悲愤无比,纵然昨夜夸口过自己水性相当不错,但真要他游回岸边,就算不提体力消耗的问题,光是面子上就完全挂不住了。
虽然呆在船上这面子也已经等同没有。
“你们这帮土匪!”
客船虽无轻舟的轻灵,顺流而下加上熟练的船工,也称得上日行千里,上下荆江简直一晃而过。两日一夜的行舟之後,客船终於被那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洞庭湖吞了进去。此处正是三江口,真正水天一色,极目远眺,江面接天,渔舟处处,水上倒仿佛才是生息之地,令人咋舌。
船上郭二郎与雁轻也是交替换班,这时驾船的却是雁轻,摇著橹在那浩渺无垠的水面左转右转,又行了半日之久,才见著一片萌葱嫩绿的芦苇地。雁轻动作熟练地将船驶入芦苇荡,里面的水路他显然也十分熟悉,完全避开了泥沼旱地等搁浅之处,直奔目标而去。
孙麟经过这两日的休养也算是心平气和了一些,正无聊地折了新生的芦苇含在嘴里咬来咬去。眼瞅到小刀终於露出放心的神色,略离开了司空身边,不由坏笑著抓著芦苇那尖尖的叶子去戳小刀。
司空这两天时有毒发,幸有小刀照拂,没让孙麟逮著任何机会。知道萧家要到了,难免也为即将再会友人而开心,不去管孙麟的小打小闹,站在船头看著层出不穷的芦苇丛,只恨不能看穿这生长得过於高大的芦苇叶。
苇丛中不时有划桨拉网之声,水鸟叼鱼而飞之声,隔了苇丛看不见,反而更引人遐思。司空还在想著萧俟的情状,忽然一缕笛声和著清风送入耳中,令他不禁怔了怔。
笛声飘渺,难寻来处。
但司空瞬间仿佛看见了一袭白袍,一管玉笛,就在那葱翠的苇叶之间飘然而立。
他几乎脱口而出,让雁轻驾船去找找那吹笛的人。然而回过头,笛声却已消失,再听不见。
魏凌波的玉笛到底音色如何,实则司空已记不起来。他第一次听到魏凌波的笛声,只听出了凌厉的杀机。然而此刻一听到笛声,不知怎地,就是想起了魏凌波,自然也想起了魏凌波的重伤,因此原本到了喉头的吩咐只得咽下,苦笑不已。
怎麽可能是他。他伤得那麽重且不说,与自己才同行到半途即不告而别,从此天大地大,还能否遇上都是未知之数,又怎会如此巧,听见的便是他的笛声。
小刀那边才又摆脱孙麟的纠缠,瞧见司空神色恍然,走近前道:“前面不远就是萧家岛了,司空大哥若是困乏,便稍微歇息,免得见了二叔没什麽精神。”
司空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麽……刚才的笛声,你可曾听见?知道是什麽人麽?”
小刀迷惑地往芦苇丛中望了一眼,道:“这我不清楚,不过这里也有些风景可观,不定是什麽文人雅士在乘舟行乐,吹笛助兴吧。司空大哥喜欢听,回头我找人安排──”
“不用麻烦。”纵然知道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司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怅然看向前方。芦苇丛渐渐少了,船下水面澄清,随著船行,映著的蓝天也愈来愈开阔。过得一刻,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出一个被芦苇荡和垂柳堤围起的狭长内湖来。雁轻拿起长篙,动作舒缓地撑向对岸。
柳堤後倚著一脉黛绿青山,粉墙碧瓦的建筑隐在一派葱茏的柳丝之後,又有著春日新抽的高挑嫩竹处处掩映,毫不张扬,看来就如一头静卧酣眠的异兽,悦目而无害。
雁轻将船轻巧地停靠在长堤边,小刀率先跳上岸,一手拂开那丝丝缕缕的疏柳,吩咐人进去通报,跟著回身请司空上来。孙麟一直是被无视惯了,好在他本来就极其随性,别人不招呼他,他也毫不在意地自己溜达上去,左看右看,兴致勃勃,一时倒被这鼎鼎大名的萧家给吸引住了。
然而此时可没有时间拿给他到处游逛,几人随著小刀走到门口,陡然听得庄内一个稚气的声音传来:“你就是第一杀手了?”
第一杀手(二十五)
这声音倏忽而至,待得最後一个字出来,一团小小的人影已从门口跃到司空面前,伸手便要搭上司空的腕脉。小刀大吃一惊,轻喝一声,手往腰间一抹,短刀灵巧地翻出横在那人影之前,那人伸来的手指几乎就要给刀锋削作几段。但那人影霎时暴退两步,离了锋利的刀刃;小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