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印桐吗?”
“……我是印桐。”
小男孩像是终于找到了宝藏,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他上下翻找着自己衣服的口袋,从内袋里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印桐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到这孩子举着信,直直地戳到他鼻子下面。
“这是给你哒!”
灼眼的黄昏里,年幼的孩子笑弯了眼睛。他说:“给我信的那位老爷爷让我向你传个话。”
“他说:‘你不用想着逃跑的’。”
“因为,你已经跑不掉啦。”
第49章 .未来
18:05,环城公路
大胡子手腕上的移动终端突然炸响,惊得一旁昏昏欲睡的童书遥一脑袋磕在了车窗上。夕阳西下日光朦胧,环城公路上人际渺茫,童书遥捂着脑袋呲牙咧嘴地坐起来,望着窗外极速倒退的路面呆愣了半晌,就像个惨遭拐卖的稚龄儿童。
他还没回过神,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们要去干什么?”幸亏科学院出品的安全带结实牢固,要不然这会童医生说不定已经开门下车,顺着惯性将自己甩飞二里地,直接撞死在了环城公路的围栏上。
大胡子翻了个白眼,抬手打开悬浮车的自动驾驶,顺道锁死了童书遥那侧的车门----科学院的悬浮车为了方便逃生,一般不会开车自动上锁,毕竟很少有傻缺在行车中途开门通风,但大胡子总觉得,童书遥可能会是个意外。
童书遥还迷糊着,尚且没精力为了这点“特殊”待遇发出抗议。大胡子按住抖如筛糠的手腕,靠在椅背敲开了光屏,直接接入车前窗的虚拟光屏上弹出了一封新短讯,发件人是陈彦----原箱庭计划第三次实验的内部人员,现科学院负责监视和印桐的人肉定位器。
陈先生向来是个大忙人,不仅要完成科学院定期的汇报工作,努力安抚的各种小脾气,还要必要时还得负责把实验品a3206----印桐从狂躁状态调整回来,顺道和“白塔”的办公人员确认安全协议。
他一般不会主动和科学院这边联系,一没必要,二太麻烦。陈彦的表面身份是的经纪人,应酬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和只在乎实验数据的白大褂们谈天说地。
所以当大胡子看清发件人姓名的时候,甚至一度怀疑对方记错了汇报工作的时间。
他颇感意外地一挑眉,抬手点开了显示着【未读】的短讯。
短讯里存着的是一张照片。
准确地说,是一张发给印桐的,来自案发现场的照片。
殷红的底色上还残留着夕阳的柔光,娇小的少女扭曲着四肢倒在花坛中央。她的太阳穴下漫开污浊的血迹,唇角轻勾着,就像陷进了什么美梦一样。
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又像是确确实实的,死在了泥泞的花坛里。
童书遥握着胸前的安全带瞪大了眼睛,看看大胡子又看看光屏,张口结舌惊疑不定。后座上的白博士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不过短暂地从膝上的笔记本里抽出视线,愣了半晌,目光掠过上方的发件人,又面无表情看向了满是标注的笔记。
他没说话,倒是大胡子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把这个都发出来了,”大胡子倚着靠背,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低着头的白博士,“不过已经到这时候了,底牌留着也没什么用。”
“本来就没有什么底牌,”白研星没抬头,指腹滑过页边,小心翼翼地揭过一页,“所谓的底牌不过是他们臆想的工具。野兽的恐惧通常来源于未知,一旦它们尝试着撞击牢笼,就会发现笼子上的铁链不过是些可以轻易弄断的玩具。”
“你无法想象一个具有思维的生命体对于自由的渴望,一旦它体会过,就再也不愿被关进笼子里。”
“……她本来就不该被关进笼子里,”大胡子短促地笑了一声,“可惜我们人类都是ròu_tǐ凡胎,少吃几顿就会饿死,多活几年就是长寿。如果不自我牺牲,根本无法前进。”
白研星翻书的动作一顿。他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摇摇头:“……这个比喻不恰当。”
大胡子不说话了。
他被这段糟糕的对话搞得一阵烦闷,有心开窗抽个烟,又怕车里的大科学家们受不住味道,索性从兜里摸了两颗薄荷糖,打算嚼着清醒清醒。
谁曾想人倒霉了吃颗糖都撕不开包装,大胡子和小巧的锯齿开口缠斗了半晌,正欲一鼓作气斩之后快,却被从旁等候许久的小爪子夺走了先机。
他这才意识到,敢情白博士家的小师弟还被安全带捆在副驾驶座上。
童书遥缩在角落里,伸手撕开了包装纸,捏出糖块,又将它放回了大胡子手里。他眨着眼睛,眉梢自带三分笑意,湿漉漉的眸子由下至上亮得惊人,猛地一瞧,还以为动物园的小松鼠耐不住饥饿,偷溜出来寻求投喂。
“您刚刚,跟我师兄讨论的是什么呀?”
大胡子一愣,恍然想起眼前这位小公子确实对往事一无所知。
童书遥来得晚。他进科学院的时候第三次箱庭实验已经结束了大半年,活着的那几个实验品要么在逃要么还没挖出来,唯一一个能研究的,还没等交到他手里,就被夜莺那帮乡野村夫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