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说不想上班,和男朋友去西安旅游,昨天走的,唉,这份工作是好不容易给她安排的,害你辛叔叔跟王主任不住道歉。”
接下来李馨再说什么,他已经没有留意了。辛笛过来后,大家开始吃饭。辛笛觉察出他的那一丝恍惚,他只镇定笑道:“大概是不大习惯本地这个热法了吧。”
于是话题转向了全球变暖、气候异常上面,辛笛说起据报纸报道,他的母校樱花花期每年都在提前,服装公司现在都得把暖冬作为冬装开发的重要因素考虑进去;他也顺口谈起回国头一年,旧金山渔人码头的花似乎开得格外早,隔得老远就能看到波斯菊怒放,艳丽异常。
他没有说的是,不管是听到樱花开放还是对着异国那样的繁花似锦,他想到的都是辛辰。
晚上他送辛笛回家,在院子里合欢树下伫立良久,正当花期,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合欢花盛放的姿态,可是清香隐隐,一个小小的如花笑靥如在眼前。
纪若栎打他的手机,小心地问:“路非,大概还要几天回来?”
他突然没法忍受头顶如此美艳热烈无声绽放的一树繁花,也没法忍受继续待在这个火炉般喧热的城市:“我明天就回来。”
他借口临时有工作,改签机票,第二天回了北京。纪若栎到机场接他,他一脸倦怠,什么都不想说,她什么也不问,静静开车,送他到他家楼下,他解开安全带,回头正要说“再见”,只见她眼中含了一点晶莹泪光,却迅速转过头手扶方向盘看着前方。
“我真怕你回去,然后打电话给我说,你已经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
路非默然,他要找的那个人,似乎已经永远找不回来了。纪若栎是敏感细致的,知道他长久的不作回应当然有原因。良久,她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我很自私,路非,竟然在心里一直盼望你找不到她,可是看你这么不快乐,我也不开心。”
他看着她,微微笑了:“其实,我也不算不快乐。”
只要她快乐就好,他想。
说这话时,辛辰应该面向夕阳走在太白山脉上吧。路非苦涩地想到。
接下来几天,他假期并没用完,于是带着纪若栎去了北戴河。那么,就在他和纪若栎海边拥吻时,辛辰开始发烧,支撑病体继续跋涉,直到掉队。当纪若栎抱紧他,在他怀中战栗轻轻叫他的名字时,辛辰正躺在那个帐篷里,抓住林乐清的手,同样呼唤着他的名字。如果不是身边有林乐清,那么她就会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独自送命。而他心中充满失意,以及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嫉妒,并不愿意哪怕多一天的等待,却还自欺欺人地想,她会过得很好。
这样的回忆和联想让他充满了罪恶感,握成拳头的手心沁出冷汗。
“辰子现在不在家。”
路非回头,辛开宇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九年前的一个六月底下午,他们几乎站在这个楼下相同的位置,同样对视着,辛开宇说的是居然同一句话。
当时辛开宇从出租车上下来,正看到路非下楼站在楼下,他们曾在几个月前碰过面,辛开宇对这个举止沉稳的男生颇有印象。
路非前几天刚和辛辰不欢而散。
那天是学期期末返校拿成绩的时间,路非到离中学不远的地方等辛辰,远远只见她独自一人,步态懒洋洋往他这边走来。他接过,随口问:“考得怎么样?”
她不太情愿地从口袋里摸出成绩单递给他,看着那个极其糟糕的成绩,路非不解加恼火:“四月调考时还很不错的,怎么一下考成了这样?”
辛辰好一会不说话,只闷闷不乐看着前面。路非说:“小辰,还有一个高三,只要抓紧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今天你爸爸在家吗?不在的话,我过去给你补习。”
他以为家庭生活正常了,对她学习会有帮助,那段时间辛辰也只说功课很紧,没要求和他见面。哪知道现在一看,成绩反而一落千丈,让他实在困惑。
辛辰摇头:“不,我待会得去大伯家。我们去看电影吧,路非,今天别说学习的事了。”
路非只能带她去电影院,随便选了场电影买票坐进去,黑暗中她把手伸过来放在他掌中,带着点自知理亏和求和的意思,路非叹气,握住那只纤小的手。
那天放的是部很热闹的美国电影,充满了好莱坞式的噱头,可是辛辰呆呆看着银幕,居然没有多少笑容。往常她在他面前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看电影时也会时不时凑过头来就电影内容胡乱发表评论,他多半都是含笑听着。现在她这么反常地安静,他察觉有一点不对劲。
她父亲不会给她压力,她也不会为一个成绩苦恼成这样,那么,她还是在意他的感受的,他想,虽然她并没将春天看樱花时对他的承诺放在心上,不过对一个贪玩任性并不爱学习的孩子来讲,也许并不奇怪。
出电影院后,路非送她去大伯家,辛辰一直心不在焉,路非侧头看她,过去的两年,她长高了不少,此时神情更是看上去突然少了稚气,这样不知不觉的变化让路非且喜且忧:“小辰,答应我,我们订个计划出来,这个暑假抓紧时间学习。”
她并不起劲地说:“大伯安排我暑假开始补习美术。”
路非知道当时很多家长安排成绩不好的孩子突击学美术参加艺术类联考,算是一条走捷径上大学的路子,跟辛笛从小就打下了扎实的美术基础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