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聿总觉得自己天天都想着离开这儿去见凌漠寒,有时候做梦都能梦见,凌漠寒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不近,三步以外,一如既往的一袭黑衣,神色淡漠,不笑不悲,目光却带着分柔和。
这种梦,从一睡做到醒。
他每天醒来,或者睡前,都会好好想想,这是第几日了,一开始还能记着,后来醒了便练功,练的实在累了就睡,有时醒来外面是白日,有时醒来外面是黑天,时间就算不清了。
有几次,苏聿觉得可能也就过了几个月,但更多时候,他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年。
鹰白不是个爱说话的人,除了指导练功,苏聿见的最多的就是他坐在他师兄的骸骨面前看着,估计是在发呆。
三套舞,来来回回的跳,鹰白有时在旁边给他打着拍子,剑气在冰壁上划出一道又一道重影,让原本光洁的冰壁被划的不成样子。
鹰白总觉得苏聿的舞里韵味不足,其实是因,舞应配曲。此处无乐器可走,没有曲调,总会让人有些难以理解舞所要表达的深意。
只差这一点。
当鹰白确认只差这一点后,终于是高抬贵手,告诉苏聿他已经可以出冰窟了。
苏聿却愣了愣,有点难以置信的反问道,“真的?!”
鹰白没有说话,他在那一堆散碎的骸骨前下跪拜了拜,起身后又站了半晌,才转身对苏聿说道,“走吧。”
苏聿看了看高处的冰凌,没动。
鹰白看出他的疑虑,笑道,“你向上跳,就能跳上去。”
苏聿便只能往上跳。他使尽全力向上一跃,景物飞快向下滑过,他随即发现第一块冰凌的高度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难以达到。
整个过程也简单的令人发指,苏聿在前,上跃时稍有力劲不足,鹰白便在后面托他一把,花了大半日,就从冰窟里出来了。
神山依旧终年积雪,和苏聿掉入冰窟时所看的景象并没什么差别。他恍惚了一瞬,低头向下看了看,只以为自己从没下去过。
鹰白站在山峰上四处看了看,也又低头去看脚下的冰窟。
高风凛冽,从这一个小小的洞窟顶,早就看不见底下的景象,更别说那一堆白骨。
他动了动唇,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溜出了一句师兄再见。
再见,若我能够老,我再回来陪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苏聿没有听清,便转过头来看他。
“走吧。”鹰白挪开目光,笑了笑。
两人下山,并没在冰原停留。苏聿本想去和牧寒打声招呼,但他站在山脚底下茫然了一下,冰原上到处都是一样,苏聿实在找不到方位,只能作罢。
鹰白辨认了一下方位,问道,“去哪边?”
“回中原,向南。”苏聿想了想,说说道,“我想……先确认一下他的消息。”
鹰白不置可否。
穿冰原,过沙漠,进边境。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根本就不用苏聿打听,就能知道魔教与圣焰教开战之事。
冰原沙漠在北,而圣焰教所在之地在西,两方隔的虽然远,但边境上消息传递的很快,苏聿坐在显得有些简陋的客栈大堂中,正凑巧,他们旁桌人议论的便是魔教与圣焰教之事。
“听闻圣焰教败势明显啊,看来魔教这次是要赢了。”旁桌上,有一高高瘦瘦的男子毫不压低声音便说道,“哎,这下看来又能安生几年啦。”
他旁边的人想了想,摇头道,“哪儿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圣焰教那么多人,想要进入中原已久,虽然不知道为何第一个盯准了魔教,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你别看魔教教主现在看上去威风凛凛无一败绩,但人家圣焰教真正的教主还没出手呢!不定到时候又是怎么个景象。”
第一个人不信道,“你别以为叫个教就有教主,我告诉你……圣焰教只有两名宗主,十多年前闹腾的厉害,这几年常看见的只有一名,前几天也已受了重伤……”
“你这消息准么?别是道听途说的吧!”
第一人切了一声,说道,“我在西域过了也有近十年,圣焰教是西域第一大教,别看在这儿消息不多,在西域,教中之事我们还是能知道一二的!”
苏聿坐在那儿听他们闲扯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往那边凑了凑,插话道,“请问……魔教教主,到底是哪位?”
那两人被打断闲聊,本是十分不爽。第一个说话的人抽空转过头来一看,苏聿此时虽然穿的稀松平常,但长的却还挺漂亮,眼神转了转,再一看他身边的鹰白,本来有些色眯眯的目光又猛然收了回去。
另一人也看见了苏聿,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不说话的那人,不自觉的多看了苏聿和鹰白好几眼,这才说道,“出了那杀神还能有谁?”
“……杀神?”
“前几年没见魔教有何动作,我还一直以为这一代的教主是个好欺负的……啧啧,谁知道,……”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在苏聿两人身上转,被第一人往后拽了好几下还不肯消停。
苏聿隐约是有些明白了,应该是凌漠寒没错。
他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看来教主确实没事。
这个一直悬在心口的疑虑一放下,苏聿瞬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刚出冰窟时那一点焦虑也就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反而变成了一些彷徨。
教主没事……然后呢?
鹰白将苏聿没怎么动筷子的一碟菜吃了个精光,自顾自的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