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微微躬身,平日里谦卑的姿势此时看上去却带着无比的嘲讽,“属下遵命。”甚至不用他吩咐,待命的手下弃了手中的弓箭,拔|出随身携带的武器。
就仿佛是浴血修罗,剑光掠过之处,所有阻挡陆砚笙去路的人,无一不是身体分作了两段。这是陆砚笙第一次在颜玉舒面前展露出全部都杀器,森厉如鬼,踏着鲜血与尸体,一步步向蔡松龄而去。
鲜红的血渍已经将他的后背浸湿,并因为他的动作而不断自箭尾滴落,他的行动逐渐缓慢了下来。
蔡松龄知晓陆砚笙此时的功力只怕剩余不到两成,或许尚可一拼也说不定。他这样想着,握着自己的佩剑快步上前,迎上陆砚笙杀气深厚的一剑。
金属碰撞的声音刺耳无比,陆砚笙足尖一转侧开身去,蔡松龄的剑尖堪堪划过胸口,衣服裂开了一道口子,而陆砚笙借势一跃,剑锋雪亮森寒,直接双手握住剑柄砍向蔡松龄。对方反手相抵,两剑相碰,摩擦间火花四溅。
被那强劲力道逼得后退数步方能站稳,蔡松龄的虎口发麻,眼尖地发现自己的剑身上有了一道细小的裂痕。而陆砚笙的攻击又在此时如影而至,他来不及多想,只能继续应战。
陆砚笙的双眼布满血丝,不断催动所剩无几的内力的后果就是他的伤口越发严重,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一丝血渍自他唇边溢出,他强压下自己翻涌不止的气血,在除掉面前这个叛徒前,他说什么也不会倒下。
原本他是可以放过蔡松龄的,东煌教是他一手创立的,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他人夺去的?至多是让蔡松龄得意十天半个月,待到他伤势复原,他就会回去将一切都摆平。可他最恨放冷箭的宵小之辈,更何况蔡松龄是企图要了玉舒的命。今日蔡松龄必须死在他剑下,哪怕他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陆砚笙的剑尖直接抵上了蔡松龄那柄剑细长的剑身。
蔡松龄惊出一身冷汗来,顺势后退。而对方的攻势迅猛,他退无可退,只得定住身形,以内力相拼。
已有列横的剑身哪里承受得住这两股力道的对峙,不过片刻就断裂了开来。电光石火间,陆砚笙的剑刺入了蔡松龄的心口,而蔡松龄亦反应迅速地抓过那断裂的半截剑身,奋力扎向了陆砚笙。
对于扎在肩窝处的断剑视而不见,陆砚笙干脆地收手,弃剑转身,蔡松龄的尸体缓缓倒下,他双目圆睁,目眦欲裂般的狰狞与不甘。
颜玉舒已经包扎好了自己那几处血流得厉害,却并不严重的伤口,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待到听见陆砚笙略有些不稳的脚步,他睁开了眼睛。
虚浮的脚步几乎不受控制,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陆砚笙的眼前阵阵发黑,最终还是艰难地走到了颜玉舒的面前。看见对方眼底倒映着的自己,明明是从没有过的狼狈凌乱,可他没有半点不自在,甚至感觉分外安心。只用自己的双手保护想要守护的人,而对方的眼里,此时只有自己……他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唇,却终于是支撑不住地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已是夜里,屋里烛火摇曳,昏暗不清。他眨了几次眼睛,过了会儿才看清颜玉舒坐在了不远处,苍白的脸色映着昏黄的光线,无端端生出了一分暖意。在他面前一坛开了封的酒坛,可他只是看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玉舒……”陆砚笙开口,嗓子沙哑得可怕。
“我问你,你可后悔来此处找我?”颜玉舒望向了他,仍是一贯清冷淡漠的口吻,“你的后背受创过深,此生不可再轻易动武。”
那便是自此做个废人么……陆砚笙还来不及感觉到失落遗憾,他愣愣地看着颜玉舒,分明看见对方眼底那意思不太明显的情愫。他忽然觉得这也并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早在来找玉舒之前,他就设想过,从此以后都在这里陪着玉舒。别的失去了尚可以重新来过,甚至能找到一个代替的。可如果现在没有抓紧玉舒的话,天底下哪里再去找第二个玉舒来?
于是陆砚笙只是笑了笑,道:“玉舒,能让我留下来陪你么?”
只眨眼间,颜玉舒眼底的情愫就消失不见,重又变得淡漠无比,“你伤养好就离开这里。”
那他宁愿这辈子都没法养好伤。陆砚笙在心里想着,脸上却是一脸失落的无奈,“玉舒,你就连多留我一阵子也不愿意么?”
“没有必要。”颜玉舒转过身去,棣的身上也有些擦伤,他刚给棣上完药,此时准备去给陆砚笙煎药。
颜玉舒的药自然是效果奇佳,不过半个月,陆砚笙就已经能下床行走。只是内里半点都使不上,只能天天披着外衣在屋外散散步,看颜玉舒做自己的事完全无视了他,却没有半点愤懑。能再像现在这样站在玉舒身边看着他,实属不易。
他渐渐没有了过去那些烦躁与执着,每日里无所事事明明枯燥无比,可又没有想象中的难捱。他琢磨着在颜玉舒屋旁圈出一块空地,动手造一座屋子。
失去内力,他也不过是一个力气稍大些的普通人,伐竹砍木,原本做来轻松无比的事,现在不仅需要大量的时间,更是累得他汗如雨下。
颜玉舒没有对陆砚笙的举动提出异议,好似默认了他在这里造屋子,陆砚笙问他借用些工具时,他的神色间亦不见异色。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陆砚笙擦了擦额间的汗,看了一眼渐渐西沉的太阳。屋子已经初具雏形。他收拾好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