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发现不了。

这就是它呆在这里的原因——近妖的变色能力，已经完完全全地超出了玉石本身的范畴。

灯光无声地落在冰花芙蓉玉上，反射的光影映在秦如玉漆黑的眸子里。光怪陆离的画面像是幻觉，又像是记忆缓缓播放起来。

旋转着玉石的手一收，空中朦胧的反射光影旋转着破灭。隔绝了灯光的阴影下，玉的颜色开始染上淡墨。

秦如玉凝视着它的眼神也变了，冰冷又慈悲，就像是凝视着某个被封印千万年的故人。

故人也是敌人，曾经的战火纷纭，隔开他们的是铁浇铜铸般坚定的信念。一方一往无前，不死不休；另一方俯瞰苍生，冷漠无情。

浩荡的画卷在眼前缓缓招展，那个早已埋葬的时空仿佛重新活了过来，金戈铁马尸山血海。日月在空中不断交替，酷暑刹那间化为严寒。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所看到的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他突然觉得有点冷，轻轻地打了个寒战，神智立刻被扯回了身体。这幅巨制中最后定格的一帧里，居然有两个他都认得。

其中一个是剔骨色刀中残破的鬼魂——阿斯蒙蒂斯。那时的他还不是秦如玉所见到的恶鬼，他站在王座的台阶下和另外六个人勾肩搭背地笑着，有点猥琐也有点痞气，笑容明亮而灿烂。

剩下的那一个就更熟悉了。

血尊——侯焕泱。

和睡前才刚刚见过的那张脸一模一样，神情却是完全不同。他负手伫立在血色的王座前，脚下是巨大的白骨阶梯，长发混着同色的宽大龙袍在长风中猎猎而舞。他的眉宇间也没有丝毫现在的二货脱线，反而雕刻着王者的冷厉和一种隐忍不发的恨意，目光决然疯狂。

秦如玉愣愣地站在原地，眼中先前的光褪去。到底要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把那样高傲孤绝的存在变成一个装腔作势，成天吐槽的糟老头？若不是为了计划要控制住秦如岩，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看到血尊真正的模样。还有最初相处的那几天，他曾经透过他在看的，又是谁？

冷风愈发的盛了，秦如玉这才发现房门没关严，外面别墅大门打开的时候气流把它给推开了。

他将玉石和刀叠在同一只手里，走过去正准备重新把门关好，突然又想起这会儿其实是半夜。墨督言看似温柔其实内心里对一切也很漠然，跟他说了这件事就又去睡了。这会儿会开大门的，应该就是白昊轩回来了。

迟疑片刻，就算是作为住客感谢主人的善意，他觉得自己还是该放下刀下去安慰那位失去了亲人的准白尊一下。

然后他发现自己又错了。

“艾玛老婆大人你居然这么关心人家那人家只好以身相许了肿么样”之类的话，真的是那个关心爱护最亲近弟弟的哥哥？

这货的悲痛呢阴郁呢哀凉呢？！

他无言地看着眼前笑的兴高采烈的妖邪少年，或许是冰花芙蓉玉带来的幻像的影响尚未消退，他觉得自己能清晰地看透对方的情绪。

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下永恒寂静的渊底，白昊轩的张狂背后，冰霜封冻。他压根就不在乎那么粘着他的白浩然，或者说什么都不在乎。一个玩意儿坏了就去找个新的嘛，更何况那个新的他早就找着了。

这世界对他来说就是个角色扮演游戏，他随心所欲地切换着各种身份。所以在全学院的雌性看来他那么难以琢磨，充满了吸引力。

他的一切感情都是为了好玩，他恣意向所有人送出他的情感，只因为其实他也没有情感。

秦如玉突然就不想理他了，面色淡淡地转身向楼上走回去。

“老婆？”白昊轩狗腿子地跟上去，努力让自己表现地人畜无害。

“我回房睡觉。”

“哦。”白昊轩表情失落地低下头。而实际上，他跟人打了一架，远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轻松，更何况还动用了家族秘技。他也很累了也想睡，但是既然已经建立了这个忠犬攻的角色就要好好地扮到底，在这个上面他还是很认真负责的。现在秦如玉说去睡，他心里还是很如释重负的。

“上古异变都是神经病。”被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圣印石里，血尊鄙夷地用龙身的长鼻子喷气，“上古玉心的影响是生性凉薄淡漠还好，星灵杀瞳这诡异的性格又是一盘什么棋，围棋对战象棋？”

“唧唧唧。”没有人回答他，空旷的大厅里就剩下一只青紫羽毛的长尾巴小鸟在甜美的睡梦中咂着嘴。

秦如玉当然并没有真的去睡。这次关好了门，确认已经锁住才又走回桌边。很随意地提起剔骨色刀的刀把，心念一动精神力如潮水涌入。

这一下子就能看出苍生刀碎片和普通琢玉刀的不同，剔骨色刀被点亮了，颜色却依旧是粉色，流转妖娆。它的锋芒也没有半点露出，还是小小的，并无锐利的气息。

更多的精神力涌动，识海内青光壮阔，直径千米的恐怖海眼摇曳旋转，落尽其中的青光都被吞噬地一干二净。

秦如玉持着它接近冰花芙蓉玉，轻描淡写地掠过玉身，切下的碎片薄得眨眼间就在下坠中破裂。

越来越多的碎片落下来，粉色的流光在苍白消瘦的指尖跃动，没有任何活的东西能跳出如此轻灵的舞蹈，各色的玉屑印着灯光飞扬。

可惜的是精神力没有更进一步。以他现在的水平雕琢前三个等级的魂玉，要是还能被抽干，就可以直接去撞死了。

不过他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