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穿得一身绣金元宝纹饰的小短袄,脖子上挂一个记名金锁,梳总角小髻,粉粉嫩嫩,唇红齿白,跟年画上的小童子似的。
只是个子还长不高,看着就更稚气未脱了。
我探着脑袋一直留意对面的情况,岳灵珊瞅了他好久都没动静,转头看看她爹,又看看她娘,再看看她面前这个生了一双格外漂亮大眼睛的小男孩,为难了。
这姑娘下不了手。
心里放心了一点,幸好是个心肠不算坏的女子。
视线收了一点,然后就看到了木统领,我嘴角抽了一下。
他一脸紧张地看着,脖子伸得老长老长,一会儿着急地转圈一会儿担心得咬牙,然后又自己一个人嘟嘟囔囔,一会儿慌张地低呼伤了可怎么办,一会儿又摇头,不会不会,然后又抱着脑袋蹲下来,抠着甲板上的木头缝,木板被他那不觉带上内力的手划得一道一道的,每划一道,我听见他嘀嘀咕咕:“能赢…能赢…肯定能赢的…教主都说能赢……”
我:“……”
这真是木统领,没被什么附身吧?
☆、第44章旧燃
小孩站在一群正道人士让开的一片空地前,用孩童特有的那种好奇与天真,四下看了很久,他这个样子,就像是被父母第一次带出门的小孩,对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看一看,不止是站在他对面的岳灵珊,所有人的脸上表情都很复杂。
日月神教派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来,到底是在做什么打算?
但战鼓已起,这比试再可笑,也不能退缩。
何况,左冷禅似乎更满意现在的情形。我看向嵩山派,左冷禅正盘腿坐在地上运功疗伤,运完一个周天,他会往空地看去,神色虽有疑惑,但却眼睛里却又透着庆幸。
所有人都以为岳灵珊会赢,她的对手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罢了。
但小孩微微移了移脚尖,沉下腰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输了。他用的是剑,那是一把不加任何纹饰,连剑格也没有的古剑,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但我却知道,这把剑的历史一定十分古远。那如细柳狭长的弧度配着朴实无华的剑身,都透着一股沉淀在漫长岁月里的凛冽。即便是静止不动,似乎也能感受到有无形的寒气在剑锋缭绕。
我认出了,那是东方年轻时候用的剑。
如今他武功已到了至高处,便是飞叶也能杀人,已不再需要这把剑,于是这剑就送给了小孩。前世,他也将这把剑赠给了我,可是宝剑合该配英雄,配在我这样的小人身上,只会埋没了它,我都记不起最后我将这剑扔到哪里去了,实在可惜。
如今,被小孩拿在手上,比落在我手上,要好多了。
小孩面上还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左脚却外旋在沙石地上划开一道痕迹,不着痕迹地沉下腰,摆出了攻势。那种左脚向前、沉腰倾身的姿势,名字叫做“蛇步”。这个姿势看似简单到毫无技巧所言,却能令人极快地行动起来,非常适合作为最后的杀招。
但这个姿势并不容易保持平衡,火候不到家的人恐怕会东倒西歪,反而给对手可乘之机。而且,一旦发力,人身体的重心将全部转移到前面那只腿上,若是没有一击得中的把握,使用“蛇步”便是死路一条。
因此,“蛇步”在我们神教里,一般是武功极为精深的长老才敢常用的招数,即便是香主堂主也很少会用,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自信能一击得中,更别说是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岳灵珊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收起了笑容,眼神也变得认真了一些。这是我们神教独有的一种步法,想必岳灵珊也没有见过,她之所以认真,恐怕只是因为孩子的眼神变了。
但她还是没有动,剑尖向下,似乎故意想等小孩,让他先出招。
算了,只不过是切磋罢了,我想岳灵珊心里或许在想,让让这小孩子便是了。
可一刻钟后,岳灵珊持剑的右手便越来越紧,不仅仅是手,她整个人都绷紧成了一张欲发的弓。快要入夏的天里,她额角甚至沁出了汗。
的确如东方所说,小孩的功夫已经远胜岳灵珊。
岳灵珊已经保持这种紧张的状态超过了一炷香,这让她与小孩过招时,脚步有点发沉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又是激烈地对打了十几招,两只剑碰撞发出让人牙根发酸的声音,岳灵珊挑了个剑花,趁机向后退了几步,放缓了呼吸,调整着姿势,慢慢躬起身子,胯部往下沉,做出了有如磐石般的守势。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孩,一如既往保持着极度的谨慎观察,脚步缓慢地变换着位置,她变动的每一步都十分微小,试图让对手无法洞察她的进攻意图。
而她对面那个小小的孩子却显得松散得多,孩子握着剑,歪着头,两只眼睛看着岳灵珊,目光澄净,面容白皙秀气,神色也十分平静。
看起来似乎浑身都是破绽,连握剑的姿势都还稍显稚嫩,防备的姿势也漏洞百出,但岳灵珊似乎就是找不到可以一击得中的地方。
我想她终于明白她的对手并不简单。
木统领比小孩还要紧张,他已经不在船头了,他爬上了桅杆,抓着上面的绳子死死地盯着小孩的动作,小孩和岳灵珊每交手一回合,我就能听到他倒抽一口冷气以及桅杆被他用力抠得嘎吱嘎吱摇晃的声音……
但旁观者却很难了解到其中的紧张,女儿和那魔教小子长时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