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砸下来。
火把熄灭,靠着天边时而闪现的光亮照亮丛林。几人都被淋得湿透,沈岚却咦的一声,他一路跑来也是紧张异常,此刻仍然喘息未定,只因方才闪电里他似乎看到树林的尽处,面上欢欣起来,向蓝宁接近几步。
“这后面翻山下去,顺着溪水一路下行便是官道,那里便脱出了檀羽酩此处据点的势力了。”话音未落,脚下破开一个大洞,惊叫一声“阿宁”,人却突然陷了下去。
蓝宁听到他声音,动作虽快但奈何距离太远却也慢了半步,惊呼之中只扯住沈岚一片袖角,只见沈岚瞬息间已没入土中失去踪影,那地面却完好如初。他片刻的惊诧之后便是心痛悔恨欲狂,
忽明忽灭的离光里,他两眼都是血丝,厉喝一声,照着沈岚刚才陷下的地方一拳击下,只听“彭”的大响,那地面像瓷器裂开数道细缝,他骨节上也是血肉模糊。沈亦骅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听他呼吸又快又急,已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情急之下一个耳光打过去,随即从背后将他箍在怀里,低声飞速说道“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沈岚不一定会死,蓝宁,你要活着,才能救他。”
蓝宁被那记耳光打得头晕,又被冷雨浇在头上,脑中果然清醒很多。他深深吸气,心口寒意直泛吐出一口血,这一路破除机关本来就费神费心,刚才那一拳他几乎走火入魔,身体险些便要支撑不住。他掩口咳嗽,稍挣脱沈亦骅怀抱,掏出怀中瓷瓶,却冷不防被人一掌拍来,将那药瓶打落在地。
沈亦骅这下出手极快,那药瓶被打翻在地碎成无数片,天色太黑雨点又急,药丸早就化为泥水无影无踪,蓝宁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却听沈亦骅在耳边厉声道:“蓝宁,我宁愿与你一齐魂飞魄散在这里,也绝不许你再吃这种东西。”
蓝宁捂住心口,低声急道“殿下,我要护你周全。”他没有保护好岚殿下,没有实现当初在鲁妃在明越太子面前的诺言,如今身边只有沈亦骅一个人了。
沈亦骅见他此刻嘴角都是血迹,身体摇摇欲坠,却说护你周全,他心里也不知是怒是痛,手中用力,已扳过蓝宁的脸,眼中情绪浓烈犹如火烧,“你记住,你是宣王沈亦骅的心上人,你爱上的人,不是七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娇贵少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弱兵,我不需要你来挡在我身前,这一次,死也好,活也好,我来护着你!”他自己身上也还有鞭伤,仓促逃亡之间淋了雨更觉虚弱,声音沙哑中透出疲惫之意,其中的毅然决然却不容反驳,蓝宁心中大乱,两人双目对上,在这强敌环伺生死一线之际,却觉得除却彼此眼中的暖意深情,身外万物都似不存在,人生已然至此,往事艰辛前路生死都已不足道。
第三十九章
闪电再次劈过,树林人影都被映得惨白,雷声滚滚当中,似乎听到有人叫了声“小心”,沈亦骅边上一个黑衣暗卫突然扑过来,随即人软软滑倒在地。他背上扎了两支冷箭,正中要害。
蓝宁拉过沈亦骅的手,将他扯了过来,却听轰的一声,方才脚下那里又破出一个大坑,蓝宁眼色幽深力贯长剑,往那坑中奋力一刺,隐隐听到喑哑的惨呼声之后,一小股血喷出地面,在明暗的离光里更显诡谲。沈亦骅在一旁只觉血腥冲天,心中扑通乱跳,见蓝宁足下稍有些不稳,惊问:“你有没受伤?”
蓝宁望着那个大坑摇头,用手拭去唇边的血,又把长剑在袖口上抹几下。
他们一行现在只剩下四人,此时风雨已暂缓,耳边已经可以听到水声哗然,想来如沈岚所说,已接近树林边缘。
前方探路的一个黑衣人脚下一软,他反应甚快迅速退后,以为是像刚才一样的地陷机关,猛抬头却看到一张四方竹笼当头罩来,竹笼内扎满利刃,他避无可避眼看要被活活钉住,幸而边上同伴及时递过一柄长枪,险险将那竹笼挑开。
稍一耽搁,背后追兵又近了一步,他们不敢停留,冷箭暗器之间几步飞纵,果然便到了树林的尽头。天边已经有些光亮,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心里却蓦的一沉。
方才他们原来是顺着一道斜崖下行,斜崖底被一条瀑布拦住,大雨刚过,瀑布下面原本小小的溪流已被冲成一条大河,边上可以着力的路径石块都被掩盖,比平日里不知道宽阔了多少倍,借着点天光能看清红褐的泥浆翻滚汹涌,奔流而去。
沈亦骅只觉蓝宁的手慢慢握上来,微微地一紧,他尽力平静道,“事已至此,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这里一条路。”
沈亦骅也从未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狼狈,先是被人陷害,然后被俘被鞭打折磨,再是一路仓皇逃亡,连聿飞等人都还生死未卜。
但他也从未这么安心过,蓝宁一直握着他的手,十指交缠掌心紧贴,片刻都不曾分离。
甫一入水,沈亦骅就打了个寒战,却觉手中传来温暖的内力,助他屏息调气。只是他们武功再高,在自然面前却如蝼蚁一般无力。
水流湍急,中间蕴含重重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两人勉强漂到中游,蓝宁手上一勾,十指用力已抠住一节巨大树根,沈亦骅在水里沉浮几下,鼻中嘴中都被泥沙堵塞,一时睁不开眼睛,蓝宁忙引他靠近树根,将他推起来一些。
两人依托此处看对岸尚有数丈距离,这树桩横在一头,不断被水流推挤冲撞,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