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庚也能理解,这些昔日被金人欺压的百姓,现下里逃出金人魔掌,终于敢怒敢言,人人恨不能用最为恶毒的词汇将金人骂个痛快。其实有的人也未必就是直接遭了金人欺压,但是在金人当政的金朝,金人的地位高高在上,这是每一个汉人甚至也是每一个契丹人心中的痛,所谓不平则鸣,需要发泄一通是理所当然的。
张小哥一看效果已达,这才接着说道:
“好了,大伙儿骂得痛快,金人猪狗不如固然不假,不过在金朝,金人当政这是事实,金人是蛮夷,但蛮夷怎么啦!在金朝就是金人地位最高。在金朝,就是身为蛮夷的金人治理我等汉人,我等汉人只能屈辱地尊金人为尊。总之在金朝,金人当政,是金人为尊,汉人为仆,契丹人也同样为仆。”
一众人刚才只顾着辱骂金人,现下里听张小哥这么一说,也知辱骂不过是图个嘴上痛快,对北面的金人统治半点影响也无。只是一众人不明白这张小哥为何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上,这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吗!
茅庚却知这张小哥这是在为下面的说辞作铺垫,因而只是饶有兴趣地做一个旁观者。
张小哥环顾有些疑惑的众人,口气一变,调子变得昂扬起来:
“各位乡亲,金朝那边是金人当政,可是如今我们归正到了大宋,不要忘了,大宋是汉人当政,却是汉人为尊的。”
场下人不明白张小哥究竟要说什么,但是说到大宋汉人为尊,在场的都是汉人,民族自尊无论古往今来都是能够抓住人心的,一众人此时在心里无不洋溢起强烈的民族自豪感,觉得身为一个汉人,与有荣焉的样子。
张小哥将在场观众的情绪成功地调动起来之后,演讲来到了关键之处:
“既然大宋是汉人当政,那就是汉人为尊,对不对?”
“对!”,这个当然无人否认。
张小哥很满意下面的配合,继续演说:
“既然是汉人为尊,那我们在大宋的治下还怕什么蛮夷呢!依小子看来,应该是反过来,蛮夷应该怕汉人才对。照这个道理,去新化不仅不是坏事,应该是好事才对!”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大哗。去新化是好事这个结论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一众人还在回味和消化之中。
张小哥当然要趁热打铁:
“大伙儿先听小子说完。小子就想,那新化的梅山蛮是归化大宋,那就是梅山蛮归服汉人治理对不对?”
不等众人回答,张小哥又继续道:
“那新化县的县令也是汉人吧,新化就在他的治理之下,于是小子就琢磨啊,那新化县令为何要招我等归正的汉人去新化呢?”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于是有性急的人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却是为何?”
张小哥于是抛出自己的说法:
“这么说吧,小子跟大伙儿打个比喻,这就跟某人在某个陌生的地方当官,感觉手下一时没有合手的人使用,故而便要找几个自己人前去帮衬,这种事十分常见,天下人莫不如此。故而小子以为,这位新化县令也是出于同样的心思,既然新化那里的汉人不多,那就招募一批汉人去那里好了,这些汉人总是比瑶人侗人更值得倚仗,是也不是?”
这一下有些人回过味来了,这小子一番话虽说有些牵强,不过好象也真是这么个理儿。大宋这里,相对于那些瑶族人、侗族人之类的夷族,汉人当然是主导,而汉人之所以有优越感,除了汉人治理江山的因素,其他则多半是因为汉人有文化有技能。无论如何,要说县令相信瑶人、侗人,那当然是相信汉人更加多点。
那张小哥继续蛊惑道:
“假如那新化县令要选吏员和幕僚,一定只是象征性选几个夷族人,多数的机会应该是落在汉人身上吧。故而小子想,我等要是到别的地方,不见得就比去这新化好。到了新化,既受人尊敬,起码夷族那些人是要高看我等的,而且有可能轻易谋个差使,做那治理夷人的人上之人。小子这么想来,就觉得去到新化实在是一件大好之事。一则离兵凶战危的边路甚远,二则到那里之后地位尊崇,三则易谋差使。故而小子认定新化乃是理想去处,小子决定第一个报名前去新化。至于在场的乡亲是否也有这个想法,那就看其自便了。”
说罢,走到台上台前就去画押,算是第一个自愿前去新化的。
随即,与他一伙的那个人也一同上台画押。
这一下,下面的人群里一些人也开始跃跃欲试,至少大部分人不再抵触这个什么的新化了。谁不想当个体面人呐!照这小哥的说法,一到新化,就是比夷族人高人一等的体面人,以后还能谋个胥吏差使什么的,当然让人心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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