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几位先生说,就算真的未能出兵太原,相爷几度请辞都被陛下坚拒,说明他圣眷正隆。即便最坏的情况发生。只要能循例练出夏村之兵,也未必没有再起的希望。而且……这一次朝中诸公大都倾向于出兵,陛下接纳的可能,还是很高的。”娟儿说完这些,又抿了抿嘴,“嗯。他们说的。”
宁毅看她一眼,笑了起来,过得片刻,却点了点头:“说背后可能有事,只是我的一些瞎想,连我自己都没有看清楚。理智来说,我们按部就班,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反馈也还不错……等消息吧。城外也做好准备了,如果顺利,出兵也就在这两三天。当然,出兵之前,陛下可能会有一场检阅。”
他顿了顿:“太原之事,是这一战的收尾,过去以后,才是更大的事业。到时候,相府、竹记。恐怕规模和性质都要不一样了。对了,娟儿,你坦白说,这次在夏村,有找到喜欢的人吗?”
他说到后来,话题陡转。娟儿怔了怔,脸色红了一阵,旋又转白,如此支支吾吾了片刻,宁毅哈哈笑起来:“你过来。看楼下。”
他指着楼下院子,那里不时有身影穿行而过,春日的下午,人声显得嘈杂而热闹。
“夏村里的人,或者是他们,如果没什么意外,将来多会变成举足轻重的大角色。因为接下来的几年、十几年,都可能在打仗里度过,这个国家如果能争气,他们可以乘风而起,如果到最后不能争气,他们……或许也能过个可歌可泣的一生。”
“打、打仗?”娟儿瞪了瞪眼睛。
“嗯。”宁毅看了一阵,转过身去走回了书桌前,放下茶杯,“女真人的南下,只是开端,不是结束。如果耳朵够灵,现在已经可以听到慷慨激昂的旋律了。”
他笑着看了看有些迷惑的娟儿:“当然,只是说说,娟儿你不用去听这个,不过,人在这种时候,想要好好的过一辈子,可能不会太容易,如果有喜欢的人……”
房间里沉默下来,他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
娟儿从房间里离开之后,宁毅坐回书桌前,看着墙上的一些表格,手头汇集的资料,继续推算着接下来的事情。偶尔有人上来通传情报,也都有些无足轻重,朝堂内决议未定,可能还在扯皮争吵。直到申时左右,下方发生了稍许混乱,有人快跑进来,撞倒了下方的幕僚,然后又腾腾腾的往上跑。宁毅在房间里将这些声音听得清楚,待到那人跑到门前要敲门,宁毅已经伸手将门拉开了。
那是一名分管宫中消息的管事。
“怎么了?”
“收、收到一个消息……”
宁毅皱了皱眉头,那管事走近一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宁毅脸色才微微变了。
“真的?那边没说什么?”
对方摇了摇头:“退还了所有东西……”
“消息传去相府了吗?”
“传了,但相爷尚在宫中议事。相府那边,应当也将消息往宫中传过去了。”
“……我早知道有问题,只是没猜到是这个级别的。”
宁毅喃喃低声,说了一句,那管事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继续找人拜访,送到他接为止,查查周围跟他还有些什么关系的,请他们当说客……不,不要随便请人,免得事情扩大,打草惊蛇……要找可靠的人……”
他匆忙做了几个应对,那管事点头应了,匆忙离开。
宁毅在房间里站了片刻。
在童贯与他碰面之前,他心中便有些许不安,只是秦嗣源请辞被拒之事,让他将心中不安压了下来,到得此时,那不安才终于冒出端倪了。
他预测过之后会有怎样的旋律,却没有想到,会变成眼下这样的发展。
无论如何,都让他觉得有些荒谬。
……
皇宫之中,议事暂告一段落,大臣们在垂拱殿一侧的偏殿中稍作休息,这期间,众人还在吵吵嚷嚷,辩论不休。
秦嗣源站在一边与人说话,随后,有官员匆匆而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人微微愣了愣,站在那儿,眨了眨眼睛。
过得许久。他才将事态消化,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议事上。
……
傍晚,宁毅的马车进入右相府,跨过侧院的院门,径直入内。到得书房,他见到了尧祖年与觉明。
“事情怎么闹成这样。”
“可大可小……”
“听说这事以后,和尚立刻回来了……”
“已派人入内通知相爷。”
“这么关键的时候……”宁毅皱着眉头,“不是好兆头。”
不久之后,秦嗣源也回来了。
出兵决议未定。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相府已经动用了全部的家底和力量,试图推动出兵。宁毅素来掌管相府的财产,有关送礼等各种事情,他都有插手。要说送礼行贿。学问很深,自然也有人接,有人拒绝,但今天发生的事情,意义并不一样。
皇宫之中,大太监杜成喜拒绝和退回了右相府送去的礼物。
武朝数百年来,向来以文臣治世,太监权力不大。周喆继位后,对于太监弄权之事。更是采取的打压策略,但无论如何,能够在皇帝身边的人,无论是说几句小话,还是传一个情报,都有着极大的价值。
这大太监杜成喜。素来谨慎自持,他虽然不敢在周喆面前乱说话,但相对而来,算得上是深明大义,倾向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