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你……”尹长霞脑子混乱了片刻,他能够亲自过来,自然是得了信得过的情报与保证的,谁知遇上这样的状况,他深吸一口气让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陈凡跟你借道……他借什么道,去哪里……”
“像你说的,于谷生、郭宝淮都要到了,陈将军去迎一迎他们啊。”
“他就一万多人,占了长沙、临湘都不够守,他怎么出兵——”
“哈哈,尹大人说得对啊,他就一万多人,守着两座城干什么,等着百万大军压境吗……尹大人看到了吧,华夏军都是疯子,若非陈凡跟我借道,我还真下不了决心抓住尹大人你来祭旗……”
阳光照进窗户,空气中的浮尘中都像是泛着不祥的气息,房间里的乐声早已停下,尹长霞看看窗外,远处有行走的路人,他定下心神来,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正气而严肃,手敲在桌子上:
“你们自己疯了,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没有关系,这居陵的数万人呢!这潭州、这荆湖南路的百万、千万人呢!你们怎么敢带着他们去死!你们有什么资格——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朱静看着他,舔了舔舌头。
“所以啊,他们如果不愿意,他们得自己拿起刀来,想尽办法杀了我——这世上总是没有第二条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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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涧的远处有小小的村落正升起炊烟,山顶上红叶飘落。身形宽大、面容和气的大和尚穿着斗篷沿着小路上山,与山间营地边的几人打了个招呼。
这营地边等待着胖和尚到来的,正是卓永青与受了伤的渠庆,一见到对方,卓永青的面色有些不善:“好你个姓冯的,你还敢过来!我才知道,于大牙那边是你亲手出卖的我们——这么大的事情不事先商量一下!?”
“卓英雄消消气,听说渠老大受了伤,小的带了上等伤药过来。”胖和尚一脸和气,从斗篷地下拿出一包伤药以进贡的姿态呈到卓永青面前,卓永青便下意识地拿过去了。接过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这样便不太好发飙。
自年初数十个特工队伍杀出西南,卓永青这边受到的关注最多,也最为特殊。由渠庆、卓永青率领的一队人走在明面上,同时会有一到两支队伍暗中策应,外号“老实和尚”的冯振是荆湖南、江南西一带有名的情报贩子,这九个月以来,暗中策应渠、卓,帮忙阴了不少人,双方的关系混得不错,但偶尔当然也会有紧急的情况发生。
那冯振一脸笑容:“情况紧急,来不及细细商量,尹长霞的人在暗地里接触于大牙已经多次,于大牙心动了,没有办法,我只能顺水推舟,干脆安排两个人见了面。于大牙派兵朝你们追过去的事情,我不是立马就叫人通知了吗,有惊无险,我就知道有渠大哥卓兄弟在,不会有事的。”
“还不会有事,反应稍微慢一点,人家兜头围上,三千,不对……四千打两百啊!就算我们反应过来,也回头打了一千多……”
“才一千多嘛,没有问题的,小场面,卓兄弟你又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听我解释听我解释,我也没办法,尹长霞这人颇为警觉,胆子又小,不给他一点甜头,他不会上钩。我撮合了他跟于大牙,接下来再给他组织行程就简单多了。早几天安排他去见朱静,如果没算错,这家伙自投罗网,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朱静可靠?”
“荆湖一带,他应该算是最可靠的,陈副帅那边也曾详细问过朱静的情况,说起来,他昨日向朱静借道,如今应该离我们不远了……”
冯振低声说着,朝山麓的后方指了指,卓永青皱着眉头:“于谷生、郭宝淮离我们也不远了,加起来有十万人左右,陈副帅那边来了多少?”
“七八千吧。”冯振笑着说道,“所以我也是来传令的,该按计划汇合了。”
几人互相行了一礼,卓永青回过头去,夕阳正照在炊烟袅袅的山涧里,村子里安居乐业的人们大概什么都感受不到吧。他看看渠庆,又摸了摸身上还在痛的伤势,九个月以来,两人始终是这样轮流受伤的状况,但这次的任务终于要从小规模的作战转为大规模的聚集。
“总算要打起来了。”他吐了一口气,也只是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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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打起来了……这样的事情,在那一路杀来的大军当中,还没有多少感觉。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于谷生率领的原武峰营四万五千余人在山间早早地扎了营。踏入荆湖南路地界之后,这支军队开始放慢了速度,一方面稳健地前行,一方面也在等待着步伐稍缓的郭宝淮与李投鹤大军的到来。
入夜之后,于谷生带了儿子于明舟在营地里巡视,一面走,父子俩一面商议着此次的军略。作为于谷生的长子,自小便立志领兵的于明舟今年二十一岁,他身形挺拔、头脑清晰,自幼便被视为于家的麒麟儿。此时这年轻的将领穿一身铠甲,腰挎长刀,一面与父亲侃侃而谈。
相对于在武朝腐烂的军队体系里摸爬滚打了一世的于谷生,年轻的于明舟遇上的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尽管天下沦陷,但武人的身份渐高,于明舟不必再像父亲一样一辈子看着读书人的脸色做事,此时的于明舟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意气风发,表露出来的都是作为父亲的于谷生最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