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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个动作只是他的习惯,只是遗留在身体深处的本能,无关乎如今他的立场。
“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得回去了,青青还在家里等我。”他抽出纸巾随手擦了擦嘴,顺带着编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方青青早上打点话给我,说她已经到b市了。”顾卓然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对方的谎言,摇了摇铃铛叫人撤下了餐具,“方老师,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方靖吞吞吐吐地问道,其实他恨不得撒腿就跑。
“你昨天说你现在是单身。”顾卓然喝了一口红酒,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他用舌尖舔了舔红艳的嘴唇,看起来邪恶而诱人,“正巧,我也是。”
08
方靖站在讲台上,心不在焉地念着幻灯片的内容。
他习惯性地扫视下面的学生,意料之内并没有多少人在认真听讲,不是翻手机就是不停操作着鼠标,他的目光停留在第三排从右往左数的第二个位置上,那里坐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插着耳机在听音乐。
他的心猛地一跳,又一次想到了几年前那一幕,穿着黑夹克的青年坐在台下,带着细框眼镜,发丝柔软地贴在额前,显得温文尔雅,一察觉到他的目光就会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连着一整个学期,十六堂课,顾卓然都坐在那个位置上,一个离自己不远也不近的地方,然而他们的关系却在这十六节课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不过点头之交的师生,到打算共度一生的恋人。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男生的脸,眨了眨眼睛,那个位置上坐着的却仍是扎双马尾的姑娘,从头到尾连头也没抬过一下。
粉笔掉在地上,他有些狼狈地低头去捡,心想这几天自己大概是疯了,做什么都不上心。
那天他几乎是狼狈地从小酒吧里逃出来,连车也忘了打,直接跑了几公里回到家——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体力还能这么好,仿佛后面有饿狼追着似的。
他那四年不见的前男友轻描淡写地对他发出邀请:你我都是单身,闲着无聊,不如彼此当个炮友,闲暇时互相慰藉慰藉。
虽然顾卓然并没有直接这么说,但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他是这个意思。
方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脸刷的一下变白了,那天被叫到“夜月”的楼上,他做好了被指责、被质问,甚至被殴打的心理准备,毕竟当年是他二话不说提出了分手,潜意识里也希望顾卓然能跟他解释原委,或是提出复合,然而顾卓然却对他们过去的恋情闭口不谈,开口就是约炮。
方老师觉得他在挑战自己的底线,他怒了,当场砸了东西,怒之余还有些委屈,仿佛顾卓然往他的一腔热血里丢了冰渣子。
所以他跑了,跑得很快,跑得很麻利,跑完就后悔了。
他怀疑顾卓然并不是真的想和他约炮,而是想折磨他,以致于这些日子里每天每夜自己都在想他,一会儿是几年前那个俊雅低调的男学生,一会如今锋芒毕露的年轻男人,偶尔还会想到那天从他房里出来的漂亮男孩,他周末的时候偷偷去夜月打听,结果所有人都是一副“我知道,但我不能说”的样子。
方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发疯,他没法停止揣测这几天顾卓然都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毫无心理负担,轻轻松松地把他抛在脑后,去找其他人。
“方老师?”
他猛一抬头,撞到了书架。
“肖老师?什么事?”
“你的咖啡。”肖庆春指着他手里那杯倒出了一半的咖啡,“身体不舒服吗?”
方靖手忙脚乱地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上的污渍,连声道:“不,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忙……”
“不舒服的话回去歇歇吧。”肖庆春叹了口气,“你的状况不太好,对了,有一封给你的信,放在你桌上了,看到了吗?”
方靖一怔,果然在桌上找到了一只雪白的信封,咖啡的污渍遮住了信封上的字迹,他想直接撕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拿起插在笔筒里的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将它裁开。
信封里装着一件硬物,他抖了抖让东西掉出来,在看清它的一瞬他差点再次摔掉手里的杯子。
那是一张房卡。
只有一张房卡,他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检查了许多遍都没找到别的东西,这张印着酒店名字和地址的房卡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他脸上,刚才还打算逞强的方老师霍的一声站起来提起钥匙就冲出了门,连假也不打算请,直接冲出办公室蹬上他的摩托车往那家酒店的方向飙去。
“顾卓然,我这次不把你揍一顿,我就姓圆不姓方。”
顾卓然很贴心,给他挑的酒店无论是离学校还是离他家都很近,没几分钟他就停好车大步流星地往里走,然而在跨进房门的一瞬,他怂了。
两条腿不争气地有些软,他拿房卡碰了碰房门,又在感应灯亮之前缩回了手指。
他该怎么跟顾卓然解释?
我不是想跟你约炮,这几天也没有在想你,你别死缠烂打,也别把这种东西寄给我,太过分了!我们四年前就结束了,别想着和我破镜重圆,懂不?
但是想着这几句台词方老师就觉得又是牙酸又是心痛,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种八点档肥皂剧台词会让他心里疼得厉害,还一抽一抽的。
就在他犹豫的那一瞬,房门猝不及防地从里面打开了,半个人趴在门上的方老师直直地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