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玦眼中划过一丝伤感,他揉了揉苏篱的头,声音微哑,“小璃,抱歉,是二哥不好,让你受苦了。”
这句话说完,苏玦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般,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声“抱歉”压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
苏篱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他会如此郑重。
苏玦三言两语把他哄回了屋,安安静静的小院里只剩下他自己,还有肩上那只困得直磕脑袋却怎么也不肯去睡的小花灵。
苏玦扭着脸,圆润的指头试探性地探过去,刚好戳在茶茶鼓鼓的小肚子上。
茶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你、你碰到我了!”
苏玦听不到它说话,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小光团,他微微一笑,友善地说:“你这段日子一直跟着我,是想让我帮什么忙吗?”
茶茶仰着花瓣脑袋,呆了呆,摇摇头,又拼命点头。
“帮忙!要帮忙!请你帮我要了我吧!”小家伙咧着小嘴,兴奋地表达着这样的意思。
潘玉被它尖尖的嗓门吵醒,枝条一甩丢过来一片花瓣,“闭嘴,小花痴!”
这是大伙近来给茶茶起的外号,最初源于楚靖之口,潘玉叫得最多,乌羽次之,连华都会偶尔调侃两句。
茶茶朝他做了个鬼脸,半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那一瞬间,苏玦突然看清了它的模样,绿绿的花萼,肉嘟嘟的脸,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身子……
视线不由地一滞,这是一个……小花仙?
茶茶听到了他的心声,忙不迭地点头。
“你看到我啦!看到啦!结契结契!”
一边兴奋地嚷嚷着一边抓起苏玦的手指,啊唔一口吞到嘴巴里。
苏玦只觉指尖一麻,芝麻大的血珠渗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小花灵便抱住他的手往自己眉心印去。
“别!!!”
潘玉瞬间清醒过来,从本体中扑身而出。
连华也随之化出身形。
然而,终归是晚了一步。
耀眼的光圈在相触的地方闪现,渐渐将一人一灵围拢起来。古老的仪式已经开启,任何外力都无法阻止。
潘玉一个踉跄,跌在连华身上,“他是魔啊,茶茶怎么能……”
连华轻叹一声,眉间蹙起抹不去的忧虑。
这一晚,不知苏玦用了什么法子,苏篱睡得很沉,就连茶茶欣喜若狂的尖叫声都没有吵醒他。
第二天,他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啼哭声惊醒。
睁开眼睛一看,粉色的小花灵正趴在连华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走了!呜呜……”
“没有带上我!呜呜……”
“他不要我了!呜呜……”
“刚刚结契他就不要我了!呜呜……”
“讨厌他!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呜呜呜……”
听着小花灵的哭诉,苏篱猛地意识到什么,外衫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地推开苏玦的房门。
最可怕的情形出现了。
终于。
——冷冷清清的屋子,空空荡荡的床铺,临窗的书案上,摆着一张浅黄色的信纸。
苏篱怔怔地站在门口,一步都不想踏进去。
楚靖轻叹一声,握了握他的手,拿起那封信。
吾弟,见字如面。
数日来朝夕相处,观你有友相陪,有人相伴,致趣不弃,饱寒无忧,愚兄甚慰。
而今愚兄手染鲜血,身负人命,现且北上,入辽擒贼,为父为兄、为家为国,为复仇,亦为赎罪。
勿念勿寻,珍重自身,抚育幼侄。
唯愿来生,我再为兄,永不相负。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张扬而洒脱的字迹,一如当年苏二公子,凤表龙姿,fēng_liú倜傥。
苏篱颤抖着瘦弱的肩膀,泪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