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

谢先生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敲了敲窗户。叶先生听见声音停下了动作，他带着疑惑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谢先生把脸紧紧贴在窗户的玻璃上，冲他做了个丑得不行的鬼脸。叶先生眉头一皱，打开门追出去，四周已经不见了谢先生的踪影。

谢先生在巷子里撒腿狂跑，跑得一颗心跳得飞快，他一步三回头，还好叶先生没有追出来。

谢先生刚刚特别怕叶先生又拿铅笔扎他一回。

不过就算再被扎一回，谢先生也觉得挺值的，因为他终于看到叶先生穿着燕尾服的正脸了。

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洁白的额头和尖尖的瓜子脸，一双桃花眼里仿佛流光溢彩，谢先生从没见过王子，但是他却觉得，叶先生果然就长得跟书里的王子一模一样。

那时候谢先生上三年级，叶先生自然也上三年级。

08

谢先生上四年级的时候，班级里很流行玩一种纸制卡牌，他每天下课都会像个傻子一样，从这班玩到那班，赢来厚厚的一叠就用草稿纸包起来，再小心翼翼地收在桌肚里。

谢先生沉迷卡牌，上课不听，作业也不做，成绩从倒数第二，直线滑到了倒数第一。

叶先生觉得他这种做法很蠢，有天终于忍不住了，在谢先生清卡牌的时候，不冷不热地嘲讽了他一声：“你是准备把这种东西当饭吃吗？”

叶先生很少先跟谁搭话，这让谢先生有点受宠若惊，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还察觉出了叶先生语气中的不屑，谢先生就有点生气：“我当饭吃又怎么了啊，关你什么事啊？”

叶先生看着谢先生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那上面挂满了红色的大“叉”，叶先生觉得很刺眼：“傻子。”叶先生是很讲礼貌的一个人，他口中的“傻子”就相当于骂人“傻逼”这声要是被别人听见可能没什么，可谢先生是深知这点的人，于是气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叶先生的鼻子骂他：“叶秋阳你别以为你成缋好就能乱骂人，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全世界就你最傻！你这个臭傻逼！”

叶先生被他这样骂，又气又难过，愣在那里半天，片刻之后，眼圈一点一点，慢慢的红了起来。已经做好了对骂准备的谢先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把人骂哭，突然间就手足无措，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听见叶先生低着头嘀咕了一句什么。

谢先生没听清，“啊？”了一声，叶先生抬起头来，晈着牙齿，脸上带着浅浅泪痕：“反弹，反弹，反弹！”

叶先生是不会骂人的，说不来谢先生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脏话，就算到了四年级，被谢先生气得涨红了脸，也只敢说一句“反弹”。

谢先生本该要笑的，换作任何一个人，他都一定会狠狠地嘲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在这里反弹你妈呢反弹？”

但谢先生看着叶先生的脸，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两个人就这样，一站一坐，一愣一哭的僵持了好久，到底还是谢先生先认错了。

他把凳子挪过去贴着叶先生：“对不起，我才是臭傻逼，叶秋阳你别哭了。”

叶先生赌着气昵，挪开了一点。

谢先生又慌慌张张拿衣袖去给他擦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要不要打我？”

谢先生认错的时候什么贱话都能说出口，叶先生却当真把手举了起来，谢先生一看，抱着头缩得老远，那一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等谢先生纳闷了，抬头去看，就看到叶先生已经低着着在写作业了，谢先生就趴在桌上偷偷去看他，见他的脸上没了泪痕，嘴角好像还微微勾了起来。

09

五年级的时候，叶先生收到了第一封情书，是用钢笔写的，蓝色的墨水，叶先生看到的同时谢先生也看到了，他凑过去想一起看，却被叶先生挡了开来。

哼，不看就不看，我自己也……谢先生手一伸，往自己桌肚里摸了一圈，他没有。

谢先生难过了，他嫉妒了，他看着叶先生咬牙切齿。

三分钟后，叶先生眉头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谢先生的嫉妒已经快要爆裂开来，他趁着叶先生分神之际，把情书一把抢了过去，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叶秋阳，我爱你，你是炎炎夏日的一缕微风，你是冬日的一抹暖阳……”

谢先生还算有分寸，声音并不大，整个教室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别人都听不到。叶先生却很仓皇，他站起来去抢那张纸，语气很是气急败坏：“谢争你还给我！你还有没有点做人的素质了？”

才上五年纪的谢先生不像叶先生一样博学，他花了十几秒才理解过来“素质”这个词，他把情书拍在叶先生的桌子上：“不看就不看！小气吧啦的！什么破玩意儿，写得又不好，还冬曰的暖阳，……”他阴阳怪气地呕了一声，“你不是叫叶秋阳吗，冬曰的暖阳关你什么事？”

叶先生被谢先生气得发抖，怒视他好久才平静下来，他把情书小心折叠装进信封里，然后开始认真地写回信。

谢先生还在他旁边喋喋不休：“要是我给你写情书，我就要把你的名字都藏进去。我要说，你是夏季里的一片绿叶，你是秋季里的一抹暖阳……叶秋阳啊一一我爱你！”

谢先生抚着胸口，把最后六个字拉得老长，读得故作深情的好笑，正在回信的叶先生没有看他，手却一顿，黑色钢笔瞬间在信纸上触出一团墨色。

墨色晕了开来，衬得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