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恍惚了一下,待回过神他对着久安严声喝斥道:“你出去!”
久安巴不得出去,每每撞见了这两人在一块儿,久安便觉着自己窥破了天机一般地惴惴不安,眼下霍骁让他走,他逃也似地掀起帘子就跑。
而一跑出帅帐,他就瞧见肖听雷带着一帮侍卫齐齐地跪在了不远处的雪地里。久安大吃一惊地跑了过去,蹲在了他身旁,“肖副随,这是作甚,你快起来。”
肖听雷叹了一口气道:“在下犯了大错,实在是惶恐得很,要向将军请罪。”
久安眼珠子一动,四顾了一下周遭,趁着无外人便大着胆子轻声猜到:“那……林公子是肖副随带回来的?”
肖听雷知道久安方才就在帅帐中,定是见着了拉也拉不住的林佑熙,便不声不响地默认了。
久安不解地追问道:“这不对啊,肖副随您去的关内,那……那位公子不是一直在连云山待着么?”
肖听雷不愿同久安细说原委,便只是一味肃穆地嘱咐久安,“此事万不可宣扬,将军的脾气你也是知晓的。”
久安在大雪里打了个寒颤,深以为是地重重点头,接着他替肖听雷害冷一般地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这么大的雪,肖副随跪这儿不出一盏茶就给冻住了,何苦呢!要跪也等明日雪停了再跪啊。”
肖听雷闻言,觉得久安这主意实在是太馊了,便不理不睬地继续挺身跪着。
“肖副随跟在霍帅身边多年,霍帅是不会怪罪您的,快些起来罢!”
久安苦口婆心地费了半天口舌,见他饶是不听劝,便好人做到底地冲他一挺胸,“这样,我替你去传告一声罢。”说完,他扶着双膝有些笨拙地站了起来,大冷天地蹲得久了,连站都站得不利索。他踩着厚厚的雪跑到了帐前,搓着手,拧眉冲里头喊了一声,“霍帅……”
帐内无人应答,久安以为是自个儿的嗓门不够大,又卯足劲儿地喊了一声,“霍帅——!”
两边的守卫面面相觑地互看了一眼,其中有一人便犹豫地劝阻说道,“这……连副随,霍帅怕是歇下了。”
久安摇了摇头,心想里头还有人,霍骁怎就歇下了呢?他又再接再励地喊道:“霍帅,肖副随求见!”
这回帐内传来了霍骁愤怒的声音,“有事明日来见!”
久安被吼得缩了缩脖子,眨了眨黑眼睛便又朝肖听雷处跑去,欢喜道:“霍帅准您明日来见呢,快别跪了。”说着,久安还伸出手去扶他。
肖听雷低头忖度了一番,方才那一吼他也是听着了的,仿佛是松了口气一般地,这时便当真就着久安的手站了起来。
久安瞧他一头一身的落雪,便皱眉道:“肖副随一路辛苦,赶紧回帐烤一烤。”
肖听雷瞄了一眼帅帐,又不放心地叮咛久安,“连副随,今日之事……”
“你放心,我若是敢乱说,除非是活腻了。”
肖听雷勉强地微微一笑,接着满怀心事地一边去拍自己肩头的落雪,一边对着身后的几排侍卫沉声道:“都起来回去罢。”
一众侍卫朗声应答后,一板一眼地逐一退下了。
久安眼看着一众侍卫都走远后,便拉住肖听雷问道:“林公子究竟是如何威胁肖副随的?不然,肖副随如何能冒着霍帅的忌讳点头。”
肖听雷当即脸色一青,“连副随,此事还是少谈为妙。”
久安用手轻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啊呀,忘了忘了。”
肖听雷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对久安说道:“连副随啊,您还是快请罢。”
久安见肖听雷下了逐客令,便只好不得不从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了。
那夜过后,营中诸事如常,只连日地下着大雪,被殷军围困的夷军折损了大半,饿死的,冻死的,远比战死得要多。殷军由熟门熟路的速布台里应外合,一时间将达日阿赤所带的夷军精锐逼进了大夷的王都中去,失了呼月涽,夷军兵败如山倒。
淳宁九年十二月初,其时袁峥复又伤愈出战,跟着霍骁领兵直捣大夷王都。呼月涽的尸身被殓葬在棺木内由一队军卫护带着跟在军队之后,久安骑马离了那队棺木人马远远的,连看都不愿去看一眼,他总觉得喉口被一股凉气给紧锁着,而他疑神疑鬼地总觉着那凉气就从那远处的棺木内侵袭而来。久安觉着呼月涽纵使化鬼都不会放过自己,便忧心忡忡地浑身都使不上劲儿来,好在破城的这一战,并不费劲儿。
在王都的最后一道防关被殷军冲破之时,夷军的将士扔下了弓弩刀剑四散奔逃了,而达日阿赤眼看着殷军将那些兵器占为己有,再用来屠杀夷军亦是无能为力——大局已定,夷军败了,大夷败了,达日阿赤强忍着没有殉国殉主,在最后的一队人马掩护下,逃出了大夷的王都。
破城后,霍骁又下令——皇亲贵族不杀,贫民百姓不杀,归降顺者不杀,一时间将城内的恐慌平定了下来。
踏破夷国王都是在雪气弥漫的晨间,而攻占大夷王宫则是在寒冷刺骨的夜晚,一切由此落下了帷幕。
久安跟着大军由宫门入了依山而建的大夷宫殿,宝蓝色的堂皇大殿之上,以霍骁为首踩上王座的,还有副随孙宽及三名将军,袁峥便是其中之一。
光是副将参将副随便满当当地站满了大殿,几乎要将夷国王族挤出去,而那些王公贵族只得忍气吞声地站在原地,听着底下的殷军将士高喊,“大殷无敌,将军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