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地要反驳,赶在声音泄出去前咬住舌尖给止住了。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说这个干什么?说他不是自愿走的,是宁丞琳带着他走的?说他一直在找你?
把这些东西说给褚南听,未免也太矫情,好像刻意显摆自己有多苦似的。
“谢谢。”陈淮漠呼了两口气,手抓住流理台,“没关系,我也没放在心上。”
褚南从不对谁说假话,唯一说的那句是再见时给他的。
而陈淮漠极少对人说真话,以前是因为叛逆,现在是因为在商场里浸淫久了,他仅有的那点真心都在多年前给了褚南。
褚南微愕,睫毛轻颤,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说了声改天再聚,转身就往玄关处走。
他太自信了,凭什么认为陈淮漠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年少时荒唐的感情,陈淮漠根本不至于记着这么久。
这么久,放在以前,都够朝代更替,制度变换了。他有什么理由要求陈淮漠还留存着对自己的爱?
陈淮漠看着褚南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慌。
他不断地在心里暗自斟酌,反复咀嚼着一句话,可舌头像是生了锈,喉头像是给堵上了一样,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吐不出来。
等门咔哒一声被带上了,陈淮漠才反应过来。让他舌头生锈的是他自己的怯懦,让他喉头被堵的也是他的害怕。
他担心不说还好,一说还让褚南想起了当初被无故丢下的事,转而记恨他。
他就是这么一个弱小的人,正如那年夏天,他不敢到医院里去看自己的父亲。也如那年暑假,他在后座上醒来,朦胧中感知到了什么,却不敢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给褚南打招呼。
陈淮漠突然觉得反胃,他冲到卫生间里把本就没多少东西的胃给吐了个干净,到最后完全是在吐酸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嘴里甚至有了铁锈味儿。
他抓紧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扶着墙站起来。
眼前发黑让他脚步都是虚的,往外走了两步,没注意到门口的防滑毯,被边角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石砖上。
他希望褚南还没有走,希望褚南可以去而复返,希望触摸到褚南胸口处的温暖。可等他睁开眼,自己挣扎起来回到沙发上,看到的只是斜落在地的拖把,和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烧水壶。
褚南的的确确是走了,没有如他所幻想的那样留下来。他坐在沙发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眼里满是痛楚。
褚南出了小区,兜里的手机疯了似的响起来,他只好在路边停下,接了梁芷汀打来的电话。
梁芷汀先是打趣了两句后才接上正题:“我听瑞廷说你晚上碰到淮漠了啊,他还好吗?”
“我已经走了,不过,他的日子确实过的太差了。”
“早有预料,没想到还真是。”梁芷汀叹了口气,“我这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随便你,好消息坏消息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区别,反正意义不大。”
“你确定?”梁芷汀笑起来:“好消息是,恭喜你的学校成功拿到了今年的最佳文化学校称号。坏消息嘛,我不是有个发小是心理医生吗,我刚刚去她那儿玩,听她说了她的一个病人,虽然她没提名字,但听描述我觉得和淮漠很像。”
“你先别急。”梁芷汀感觉打褚南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连忙喊了一句。
“她说,这个人几年前就是她的病人了,病情一直反复,但只在差和更差间来回,从来没上升到好的阶层去。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有很强的自我厌恶心理,我发小说,他好像是因为少年时的一件事情才这样的。”
“……少年?”
“你也想到了吧。”梁芷汀说:“可能是他父亲和外婆去世的那年,也可能是,你和他分开的那年。”
褚南不说话。某种意义上,他并不希望自己的预想是正确的,因为这意味着陈淮漠变成今天这样,的确有着他的一份功劳。
梁芷汀也没打破这样的静谧,她自觉给了褚南一个时间去缓过来神,毕竟在这之前,褚南一直认为自己只在远处注视而不走近打扰的做法是对的。
也许他是对的,但陈淮漠的状态已足以证明,这对陈淮漠而言是错误的。
“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梁芷汀试探着开口:“你有改变主意吗?这是和他接触的很好的一个机会,明天就可以见面,而且明天也是陈淮漠的生日,你之前说你有事,是什么事?”
“我家人生了病,他们让我尽快回去,以免见不到老人家最后一面。”褚南说。
梁芷汀被噎住,半天也没能挤出一个字来。她发现这简直像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如果褚南错过了这次合作,他和陈淮漠接触的机会就会锐减,甚至可能再也没有。但如果他选择了放弃家那边的事情留下来,违背的就是家庭道义,更何况褚南是一个很重视亲情的人。
他们好像在无形中走上了一个赌盘,第一步已经由陈淮漠走出了,是退让,如果褚南做出相似的选择,这场赌局就会以双方的失败而告终。
褚南深吸一口气,站在小区门口回头往陈淮漠所住的那栋楼望了一眼。灯火阑珊,每一束光都像是黑夜中的星火,璀璨夺目。
“芷汀姐,麻烦你。”褚南的声音低了下来,“帮我一个忙。”
陈淮漠次日早晨在公司与秦励会面时,秦励有特意多打量他几眼,但没有看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