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注意到，最前排的那个少年陡然苍白起来的脸。

正式弟子……莫非这种乱世之中的寺庙，还存在什么争权夺利？在经常和妖怪对上生命都无法保障的时候，人类还有时间内斗？真有意思。

可是碧落很快把追究这件事的念头抛在一边。

长门法师开始教十月小朋友更艰难更深奥的东西了，他飘在一边听得头大如斗——大概是因为没有基础吧。

天无绝人之路。碧落幸福地发现这一次他在梦境里的限制是不能离开这座寺庙，于是他飘荡在各个藏书室资料室，发挥高考前临阵磨枪的本领，势必要把有用的东西强记下来。

好在古老的东西用的还是竹简的记载，机密的地方咒语甚至刻在墙上，在十月去翻资料的时候碧落可以跟着看，至于纸张合成的书……为什么在梦境里不可以翻页呢？

本就没有奢望太多，以知足常乐的眼光来看，这次的收获还是不错的。

醒来就拿起纸笔玩命默写的碧落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叹了口气。

一直到中午，他才默写完毕。

由于不太健康的默写姿势感到有些腰酸背痛的碧落带着完美的微笑目送着千代和小竹关上了拉门，他尝了一口青菜，然后默默地泪了。

这已经不是清淡的范围了，根本没放盐吧小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你已经不是一个纯正的中国人了，是妖怪啊碧落。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当妖有了一颗人的心，他就不再是妖，而是。。。

……滚！

第五章

仍旧是那一间寺庙。

十月看起来比上一回大了不少，已经是个15岁的少年了。

他身量修长，眉目温婉，面上时常带着柔和的笑容，整个人就像沐浴在光辉里，叫人一见便生出好感。

碧落仗着没有人看得见在寺庙里到处穿梭，听每个人的闲聊，收集信息。

如今的寺庙掌管者是老法师长门，当年临危受命，保住了寺庙的传承，以本姓为法号的老资格法师。他的正式弟子，就是下一任掌门。长门法师癖好“心”字，他有两个正式弟子，一个白心，一个明心。

原本长门法师是属意白心当继承人的，而白心也心怀苍生、法力高强，足以担当重任——在没有收下明心以前。

在那个夜晚，长门法师本着我佛的慈悲心救了名为十月的小男孩，本可以将他安置到别的村子里去，但他却发现了十月绝佳的资质。博览群书的长门法师当然知道，这种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灵力的量是多么难得，即便十月的学习能力不佳，单单凭借几乎生生不息的灵力，就会在顶尖除妖者中占有一席之地。

老法师几乎已经沉寂的心震动了，他把十月带到寺庙，收下了小男孩作为记名弟子，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十月。

上天似乎真的会格外眷顾一个人的。如此好的基础，还有如此好的资质，谦虚谨慎的学习态度，宽容仁厚的待人方式，冷静严谨的作战风格……长门法师所想要的理想弟子的一切特点都可以在十月的身上寻找得到。

于是，顺理成章的，在十月10岁的那一年，长门法师在众弟子面前宣布收下十月为亲传弟子，寄予厚望。

而在明心15岁、白心25岁的这一天，正是决定继承人的一天。

要怎么决定呢？碧落感兴趣地飘往正殿——自从发现在梦境里可以飘之后，他就不怎么愿意走路了。

古刹的钟声响起，肃穆庄严。正殿之中，佛祖和菩萨的塑像都沉默着，仿佛也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长门法师端坐在最上首，对着正中的佛像喃喃。

他之下有两个并列的蒲团，分别跪坐着白心和明心两人，而更下方，就是众位记名弟子。

碧落注意到，大多数弟子的目光都落在明心身上，如果这时候来一个无记名投票的话，想也知道是谁胜出了。

年龄小本来就占便宜，容易得到大家的疼爱，而且世人多半喜欢美丽的事物，同等情况下自然是对美人更宽容。

白心今年已经25了，长相也不怎么对得起观众。他的颧骨很高，双颊瘦削，身体也是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倒，整个人比起碧落在上一个梦境里见到的差别不是一点半点，如果说上次还是大树，这是就是竹竿了。

不是吧，明心给他的压力居然把好好的一个人压迫成这样吗？真造孽。碧落感叹地毫无诚意，比起十月小朋友有多年先发优势还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能说什么呢？或者说，正是因为师父年纪大了又只有自己一个亲传弟子，才不善交际或者不去交际，最终把事情弄砸了呢？

长门法师转过身来，声音洪亮：“我已禀明先祖——”他的手上是一件降魔法器金刚杵，这法器的两头正朝着他的两个亲传弟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金刚杵的一头泛起白光，白光越来越大，渐渐把一个人笼罩其中！

法器所选择的是明心。

白心的脸色无比的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好一会儿，面色才平静下来，低声念诵着平心静气的经文。

长门法师轻轻点了点头，说出的话语却有些残酷：“白心，从今日起，你就叫回你的俗家名字吧。”

“……是，长门师父。”

但第二天白心就不见了，只收拾走了他的包袱，甚至连一封信也没有留就消失了影踪。

众位弟子议论纷纷，连原来为白心不平的人也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