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涂金元去了趟北方,处理军火交易的事情,三天前刚回来,还未曾听说孟家二少爷出走的新闻,故而也没有多问。
孟成蹊说:“今天下午你替我跑一趟震旦大学,去外语系找我妹妹孟楚仪,转告她我这几天在同顺旅馆317房间住,让她挑个便宜的时间过来。”
“成蹊,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跑去住旅馆?”涂延听出了不对劲。
孟成蹊疲惫地搓搓额角,说:“等见了面再同你说,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晓得了,震旦大学外语系,同顺旅馆317房间,”涂延重复了一遍关键信息,不含糊道,“你等着,我这就把你妹妹给你送过去。”
涂延来的时候,孟成蹊正坐在旅馆的床上喝牛奶,杯口的奶沫沾染了他的嘴唇,绵厚的一层,像老公公的白胡子。现下没钱去吃大鱼大肉,他唯一能拾起的,是每天喝一杯牛奶的习惯。
他舔着嘴唇去开门,看到屋外只有涂延一人,并不见孟楚仪,惊诧道:“涂延,我妹妹呢?”
“成蹊,抱歉人未带到,”涂延嘴角抿成严肃的弧度说道,“我找了一圈没找见你妹妹,问了好几个她专业的同学,说她今天根本没去学校。”
孟成蹊想起冬天那回去震旦大学的事,心中有了计较,朝他道:“没关系,你先进来坐。”
房间里只有一张凳子,被杂物占了,孟成蹊让涂延在床尾坐,自己坐回床头喝牛奶。
涂延看到他嘴角那圈奶白,好几次手都往胸前的口袋伸,想去掏自己的手帕替他擦嘴,手指揉皱了衣料,终是忍住了。
“你不回孟公馆,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他又开启了之前的疑问。
孟成蹊咽下一口奶,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边:“看来我在上海滩的名气不够响啊,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你竟不曾听说。”
涂延闻言一个怔愣:“什么?”
孟成见避不过去,掐头去尾地把他这一个月发生的倒霉事跟涂延说了,自然,他略去了在南京遇到傅啸坤的那一段。
“就为区区十万块大洋,你吃了那么多苦?”涂延目瞪口呆道。
“什么叫区区十万?”孟成蹊听着不乐意了,把杯子往桌上一摔,“十万不是小数目,而且我爸生气的关键,在于我私自挪用公账。哎,我当初真是昏了头了。”
“你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要多少我都给你。”涂延粗黑的眉毛拧作一团麻花。
孟成蹊瞪他一眼:“又讲傻话,我缺钱做什么同你要?你是我的谁啊?”
“你说这话就跟我生分了,原来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涂延眼睛里的光一下黯了,好像一盏熄灭的灯。
“涂延你怎么回事?说风就是雨的,烦不烦,”孟成蹊觉得跟他沟通累得很,蹙眉睨了他一下,“我哪能不把你当回事,我只是觉得,朋友之间顶好不要有钱财上的牵扯,免得到时候引发不痛快。”
涂延执拗地撇过头去不看他,轻轻地嘟哝道:“我才不会为了钱跟你不痛快。”
“扯淡,你才多大,懂什么叫过日子?有些事情等你成了家自会不同了。”
涂延虽然堪堪二十岁,从小身处那样的环境,早早就通了些门道,心思做派怎么也不能比孟成蹊稚嫩。但孟成蹊老喜欢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妄图传授对方他宝贵的人生经验。
“如果婚后连这点小事我都做不了主,那我宁愿不结。”涂延信誓旦旦地说。
孟成蹊本来就心里装着事,被涂延一搅和,感觉头脑发胀:“好了好了,不说这个。”
涂延转头打量完简陋的房间,又问:“你既然决定回家,还住在这等廉价旅店干嘛?”
“我想回,也得我父亲先同意让我回呐。所以才念着找我妹妹打听一下,摸摸清楚情况,哪里料到她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说到孟楚仪,他心头一紧,又说:“我发现她瞒着家里三天两头不去上课,你觉不觉得蹊跷?”
涂延点点头道:“一个女学生无故缺席课堂,行踪不定,是有些奇怪。”
孟成蹊不悦地撅起嘴,为难道:“但是她不肯说,我总不好逼她。”
“是在外面认识了哪家公子吗?”
孟成蹊摇头,孟楚仪不是那种会为了情情爱爱荒废学业的人,他妹妹那么长一段时间形迹可疑,肯定不是少女心事那么简单的了。
涂延又陪他坐了半晌,适当宽慰他几句。孟成蹊看时候不早,又不好直接下逐客令,便从床底拿出一个铜盆,倒了半盆热水准备泡脚。
水晾凉了些,他脱掉袜子和拖鞋,把脚放了进去。脚面完全浸没到水里的那刻,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缓了缓,才对涂延说:“住在这里的确不是长久之计,明天我便回家去。”
涂延看到水盆里他那珍珠似的又白又圆润的脚趾,身上又是一阵发痒,他硬着头皮挪开视线道:“你父亲那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是打是骂,就随我父亲吧。”
“不行,我给你说情去,老子教训儿子,不是只有打这一条路。”涂延说着站了起来。
孟成蹊显然没回过味来,茫然地瞅着他:“你去找他?”
涂延取了挂在床栏处的毛巾,径自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捞起他白玉似的一只脚,轻轻擦拭,擦完一只擦第二只。
被他擦过的脚搁在涂延的膝盖上,微微洇湿了他的裤子,孟成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