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的时候,正好摇摇晃晃从甜品屋里出来。
她像是喝醉了,又像是聊天聊困了,整个人耷拉着脑袋神情恍惚,脸上一片空白。陈彦看着她迷迷糊糊地蹭过马路钻进悬浮车的后座,向印桐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却换来一个商业性的微笑。
两相对视,劳碌命的经纪人不知道get了什么点,竟然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冲印桐道了歉:“给你添麻烦了。”
印桐笑了下:“并没有。最近天冷,要是早上想来,还是要记得多加件衣服。”
“我会记得叮嘱她的。”
“那就麻烦陈先生了。”
陈彦颇有些头疼地点了头,启动悬浮车转瞬间离开了游客渐多的商业街。他皱着眉一路不停地确认着终端上的时间,直到成功汇入车流后,才松了口气靠回椅背上。
车里一片寂静,空道上的风旋穿过车窗只留下轻微的气流音。陈彦屈指轻扣了两下手中的虚拟方向盘,突然意识到后座上的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打开自动驾驶,扭头去关照反常的小姑娘。蜷缩在车窗的阴影里,耷拉着脑袋低垂着肩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新做的木偶,关节和骨架还没来得及装上牵引线,就已经被主人随意地丢弃在一旁。
他试探着唤了句:“?”
小姑娘像是被吓到一样,剧烈地颤抖了一瞬,而后木然地抬起头。她苍白的脸上神情恍惚,漆黑的眸子里映不出半点光影,泪水接连不断地往外涌,就像受到了极大地惊吓一样。
她颤抖着双唇,不住地呢喃着“对不起”,上下唇轻碰着撞出细碎的哭音,最终凝成一句。
“来不及了。”
……
寒冬已至,商业街上到处是神色匆忙的行人,悬浮车不过眨眼功夫便没了影,只留下细微的引擎声,提醒着印桐片刻前还迎接了一位家财万贯的大明星。
凛冽的冷风呼啸着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细碎的雪花安静地漫过层层叠叠的灰云。印小老板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热气,柔软的白气在半空中消散开来,露出头顶光屏上不知道播了多少遍的游戏广告。
【……超真实全息建模,给你最强的浸入式体验!不需要游戏仓,不需要虚拟眼镜,只要您闭上眼睛,就能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也太夸张了……
广告牌前还站着几个手舞足蹈的年轻人,伴随着箱庭的游戏特效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他们聚在一起,身上带着凛风不侵的朝气,一个个兴奋得就像正午炙热的太阳,欢呼声几乎能穿越整条商业街。
“卧槽elf大手ie可一点都不便宜。”
“你关注点有毛病吧,照你那说法,这光屏投放一天也不便宜。”
“我就关心那70的拟真度要是gg了,还能不能救活,这游戏怎么过审的?科学院按人头给它分了墓地?”
“70不太可能,65我都觉得悬。拟真度达到70是个什么程度?走大街上来个王八蛋砍了你一刀,然后告诉你不痛不痛我给你吹吹,疼都特么疼死了,吹有个毛用?!”
“痛觉上不了65吧,而且砍杀玩家不会被关吗?前两天白塔抓人还上新闻了。”
“谁知道,恐怖游戏能过审都是个奇迹。”
印桐忍不住笑出声,他心道倘若真有这么超前的技术,能够使虚拟游戏以70以上的拟真度投射在玩家的意识里。与其去怀疑这游戏怎么玩,倒不如想想该要怎么分清现实和虚拟。
你要怎么判定自己是清醒的?怎么判定自己已经脱离了游戏?
现阶段人的大脑已经可以脱离身体存活,科学院前些年还在规划着“现世轮回”,搞不好未来就能实现“死而复生”。这项计划意味着只要提前将你的思维数据上传至终端,哪怕身体已经停止活动了,端脑的运作也能保持你的思维意识。
你将在“另一个”(虚拟)世界里睁开眼睛,可以和亲朋好友通话,可以接受对方送出的虚拟礼物,甚至可以以投影的方式回到现实世界里。
回到你的家人身边。
科学院认为,这种技术就可以达到“永生”,活人和死人之间将再也不存在离别的话题,只要保持端脑的运转,人们可以永远“活”下去。
人们对于“活着”的定义是什么呢?
印桐推开甜品屋的木门,被扑面而立的暖风拯救了冻红的指尖。
晨光下的甜品屋被正对着木门的吧台分成了两部分,往左是基本等同于摆设的沙发和茶几,往右是宛若巧克力般色泽分明的圆桌和木椅。印桐站在门口,看着此刻端坐于店内的唯一一位客人——他背对着印桐端坐在吧台前,裹在袖子里的双手向后交握着,被几根黑色的束缚带捆得严严实实。
门铃声打碎凛冬的寒风,印桐看见那位奇怪的客人转过身,烟灰色的眸子就像天空上干冷的云层。
他在笑,用一种轻飘飘地宛若哄孩子的口吻,笑着唤道。
“……桐桐?”
这不是印桐第一次遇见这位古怪的客人。
大约一周前的傍晚,入冬后的中央城迎来了接连不断的大雨。筋疲力尽的天气预报拼了命地撵上暴雨的步伐,耗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计算出了骤雨初歇的时间。
冷雨在肆虐了两天一夜后稍作休整,印桐推开更改为“正在营业”的店门,在满地的残枝败叶上,捡到了一个湿漉漉的年轻人。
那是一个仰着头的,表情如孩童般纯粹的青年。
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