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心语的故事里,韩昭远和安祈直接杀死了,董天天建议分尸,他们都是有罪的。
在柯心妍的故事里,她自己就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
在安祈的故事里,当初参加这场会议,同意这场会议结果的人都应该有罪。所以在程明雀的故事里,所有的鬼影都跪在了地板上。
对于死者来说,他们都是有罪的。
讲故事的人每说一个字,就是在揭露一层染满黑血的罪孽。听故事的人每听一个字,就是在接受即将降临的酷刑。
所以在te里,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活动室里,在这会议桌周围,在死者最想听到的只有“认罪”。
所以印桐要讲的故事,也应该包含着“认罪”。
他为什么要“认罪”?
因为在最初的那场会议上,是他敲定了这场悲剧的开端。
……
“要不这样吧,”柯心语皱着眉思忖了片刻,“我姐心思重,我试着引她去看看,看她能观察出什么,然后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在三年前的这间活动室里,印桐抬头看向了第一个提出问题的人。
安祈坐在他左手边的椅子上,茫然地和他对上视线。16岁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包裹在手电筒昏黄的光晕里,就像什么不真实的合成数据。
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睛,弯起唇角,就像在无声地询问着这个问题。
“……你们猜测的根源是什么呢?”印桐垂眸别开视线,“为什么觉得她奇怪?”
“因为她看上去就奇怪。”董天天随口接到,“学期末转学,没有指导员,不参加每周五的注射也不参加体育运动,偏偏楼上,”他伸手指了下天花板,“楼上那帮老爷子对此没有一点意见。”
印桐笑了:“可安祈刚来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说的:‘第二学期才转学,被你监视着就不用参加周五的注射了?你们不觉得他有点太特别了吗?’”
身旁的少年似乎瞬间绷直了身体,印桐没有转头,接着说道:“我还是那个答案,我不觉得。”
“你们不能因为一个转学生没有接受注射,就断定她有问题。你们这种想法,跟班级里那些擅自进行校园暴力的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杨旭,我说的就是你。”
几乎整个人都瘫进椅子里的杨旭瘪着嘴“嘁”了一声,他看上去似乎想说些什么,碍于董天天的淫威,最后只是不满地踹了脚桌子。
柯心语柳眉微皱,摇头冷声道:“印桐,我不是很同意你的说法。”
“安祈是新来的,才接受了一次药剂注射,所以可能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了。”
“印桐,两年是什么概念,我想你比我们清楚得多。我们遵守你定下的规则,万事都先和你商量,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而是因为你对这件事本身了解的就比我们多。”
“可我们不可能一直等到毕业的,你比谁都明白,我们不可能毕业的。”
董天天打断了柯心语的话,学着她的语气扬声道:“‘我们需要机会,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柯二小姐你这句话我听了没有百遍也有十遍了,小姐姐,您能务实点吗?”他打了个哈欠,拖着长音就像是困了,“您的机会指什么?如果指的还是之前那种煽动学生群体暴动,就算了吧!姑且不论你煽动不煽动得起来,就咱们学校那帮挨了十几二十针的?你指望他们暴动?一个针头亮出来他们就萎了。”
柯心语不赞同地摇头:“说不定她是特别的,新来的转学生连指导员都没有。”
董天天趴在桌上翻了个白眼:“上一个特别的正坐在小印先生旁边数手指头呢,你做事之前先考虑一下善后?这回把人折腾狠了,可没人再跳楼给你腾位置。”
“董天天,”闻秋出声打断了董天天的嘲讽,“谭笑的事情我们并不知道原委,妄下定论是不对的。”
董天天耸了下肩:“好的吧,算我错了。”
柯心语没再说话,径直将视线挪回了印桐身上。手电筒暗淡的光晕下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固执且倔强,漆黑的眸子就像一汪深涧,沉沉得仿佛想将谁困死在里面。
“柯同学的话并非全然不可取,”闻秋清了清嗓子,“首先,转校生的待遇确实和其他人不大一样。当前已有的转校原因只有两个,一,像我们一样的研究人员直系亲属,进来是当人质的;二,像安同学一样的间接人员,进来接受监管的。”
“势必不属于一,因为我们谁都不认识她。那么她要么属于第二种情况,要么属于目前尚未出现过的第三种情况。”
“倘若她属于二,也就意味着她和我们一样知道部分真相。她怪异的态度可以理解为受到惊吓,异常的行径可以理解为自我保护,可这解释不了她为什么没有指导员。”
“所以我的观点是,她更偏向于第三种情况。”
黑暗中,印桐看向闻秋的方向,然而闻老师并没有解答的意思,他只不过停顿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第三种情况会是什么,但是可以证明柯同学的其中还一个观点是正确的——新来的转学生是特殊的。”
“她特殊到什么地步呢?”印桐问。
“这就需要试了,”半晌没开口的程明雀突然坐直了身体,他正对着手电筒,脸上的表情有几分难得的坚决,“我们可以按照柯学姐的说法先试一试,实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