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你当时的实际年龄转移话题。”
钟沭黎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有几分有趣了,笑道:“只要不是撒酒疯掌掴女生的时候,我想结果都差不多。我们之间,不是空白了二十年的相识,而是根本不存在这二十年,让我借此知道我有一个弟弟,和他一起吃饭、打架、打游戏。现在既然来不及了,我能说的,不过是请你好好过日子,不要让你的家人和朋友担心。”
说完,钟沭黎将椅子搬回原位,正要走出宿舍时,听得对方道:“我妈手里有你们一家的照片,她经常对着照片里的人说,这个人抢走了你的什么什么,长大要记得一样一样讨回来。可是刚上小学的时候,我经常梦见一间公园,我到了那就会有一个人递巧克力给我吃,有一次费力看清楚那人,发现竟然是照片上你的形容。”
“是吗?想吃的话要自己记得买,没有人会在公园里一直等着你送巧克力的。”
高慕明看着对方在门框里缩小的背影,回想起那些把卷子递给母亲签名,低头挨着墙脚的漫长午后,像是夏日黏在掌心的汗,一遍遍洗脱不尽。有一天他伸开掌心,发现原来自己还抓着一块巧克力,和着汗水变成了粘乎乎的一团。什么时候才算来得及呢,分明二十年近一半的时间里,那人都像刺眼的碘钨灯,燃烧在自己接触不到的地方。
门外的程思承看着钟沭黎从容地同自己打招呼表示要离开,不知道是该说谢谢还是抱歉,对方微笑道:“九月中旬的时候柳城会有一场帕拉维纳的展览会,如果你们几个括里面那位,提早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准备几张门票。”
“s,帕拉维纳展览会筹备得怎么样了?”
路识珺简略翻了一下报告:“场地和物资都已经到位,赞助商的标识和顺序还要和意大利方面再确认一下。”
“对了,”萧载打了个响指,“那个你介绍来的freelr,hr那边表示他工作能力挺强,让你帮着问问是否入职ls的意愿。”
“拉皮条一类的活计,好像并不是我分内的工作吧。”
“不是你说的吗,中国目前还是人情社会,拿人情做场面比直接r有效得多。”
路识珺摊手道:“好吧。意愿什么的,就包在我身上,你让hr拟列好薪酬和待遇标准就行。”
帕拉维纳的展览一票难求是预料之中的事,而展馆为了限制人次还强制了单次观赏时间和排队事宜,倒教被亲戚朋友想拖关系看展的ls高层有些为难。
只有光和影的交错,却不见实物的形体,在中央立体阴影区外,是粉色和黑色的迸溅融合的景象。出于视觉的错差,不同方位的光斑被凝聚成一粒粒粉尘,步移景换间斑点又分离扩散。眼前的作品被冠以“冥想”的名称,路识珺在玻璃前退了一步,注意到不远处的钟沭黎,他身后是凝固在空中的彩色丝绦,左手边是一副后现代画作,右边则是济泽的那几个学生。
钟沭黎在和几个学生聊着什么,高慕明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刻意压低声音讨论的伙伴最后。这几个拿到ler的学生中,只有陆思婕和女生乔昀实际去实习了一趟。他想起当年自己毕业时背水一战的迷惘,心口的闷窒感犹在。后方有吃穿用度的需求在催逼自己前进,前方却是一片迷雾,所有的去路像是一眼能望到尽头,无数个灰白色的背影被囚禁在一张张永远无法完美的设计稿上,孤身一人在昏暗的白炽灯下看着自己的名字一点点从纸上脱落成齑粉,半分挣扎不得。谁知道呢,三年之后,与曾经的方向背道而驰,和一个不相关的男人搭伙取暖,有时候觉得这样得过且过慢慢老死也无所谓了。
将这帮学生送出了展览厅,他们便按捺不住叽叽喳喳讨论起毕业后的打算,虽然对社会依然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但大多数都为即将结束的无头苍蝇般的大学生活松了一口气。
钟沭黎低声问陆思婕道:“现在找到方向了吗?”
陆思婕摇了摇头,莞尔道:“没找到,不过我会先走好现有的路,在找到我所属的那条岔路口出现以前,做好一切向它冲刺的准备。”
“嗯,这样也很好。”他肯定道。
程思承主动问起钟沭黎转手打印店后的打算,他颇认真地想了想,笑道:“不太清楚,总之也不会再躲在校园里了,我大概是要和你们竞争上岗了。”
“回桑都吗?”高慕明忽然抬头问了一句,双手仍揣在兜里,像是同一个陌生人指路的姿势。
“在其位谋其政,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位置了,我又何必回去呢?”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他出入各种高氏的楼宇和会议,整个公司在他眼中像是透明的八音盒,上好发条就能看见齿轮咬合互联。他有的别的兴趣也有旁的意愿,但在父亲未明确表示的言传身教中,高氏成为他既定的玩具,他人生坐标上画好的极径,大学交流回国是为了早日熟悉市场环境,接任高旌总裁则是野心勃勃的号角,当发现这个玩具没有自己的掌控依然运作良好时,他已经跳进了另一种人生里。这种人生是一种患得患失的日子,伴随着的是间断发作的胃痛,好在几个月前,这种感觉终于消失。
第33章第三十三章
阳光像一碗打翻了的茶水流淌在地面上,连死气沉沉的绿化带也鲜亮了几分,光是从窗口看着便能忽略掉灼人的紫外线。钟沭黎从浴室走了出来,用干毛巾擦着头发。餐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