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祯不置可否,目光一寸寸的盯在秋茗的脸上,秋茗似乎扛不住威压,将头垂了下去,牙齿咯咯打颤的唤了一声,“大人,您不进去看一看二爷么?”
叶祯缓声道:“算了,双城少有用功的时候,何必打扰他。”
说罢,他转身就走,秋茗连忙躬身相送,却在叶祯走远时,抬眼凝重的盯着他的背影入神,一张清秀的脸上渐渐沉了下来。半晌儿,才又折身回了院子。
☆、试探
一回到了前院,叶祯立马将绯色招来,稍作吩咐,绯色便下去办了。
绯色走后,叶祯独立在窗前,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微抬眼见月光倾泻而下,流光千里,心头又染上几抹惆怅。若即若离,挥之不去。他想,若是瑜亲王李殷当真控制了双城,必定是用了什么极厉害的手段。可只要一想到李殷居然对双城下手,叶祯一口怒气上涌,近乎要喘不过气来。
将近子时,绯色总算是从外头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夜色如漆,叶祯一身素衣正置身在叶府的一处暗室里。只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年,一身衣裳破破烂烂,脏污不堪。发丝蓬松凌乱沾满了污迹。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少年满脸可怖的黑红色,似乎整张面皮都被人剥去,一双眼睛早已经不知去向,徒留两个空洞,血迹早已经干了,乌黑的血痂一直蔓延到整张脸。
绯色面露不忍,微偏过头去,低声道,“大人,属下派人四处寻找,总算在城外二里处的一间破庙中将人找到。只是,秋茗他……他……”
其余的话,绯色再也说不下去了。一切真相尽在眼前。
叶祯眸色更深了,他半蹲下来,轻轻触了触秋茗的手腕。秋茗立马吓得直往后缩,连连摇头。他嘴里呜呜咽咽,全是破碎不堪的字句——很显然,是被人毒哑的。
叶祯深吸口气,静静凝了这人几眼,这才轻声道:“秋茗,你别怕。是我,叶祯。”
秋茗乍一听这个名字,身形立马一抖,他缓缓抬起脸来,一双空洞的眼里冒出血泪。他摸索着,伸出手指在地上写几个血字:二爷。
叶祯眉头皱紧,他艰难万状的喘了口气,十指攥在宽袖里,一字一顿问他:“是双城将你害成这样的?”
秋茗手指一顿,浑身颤抖着,虽不能说话,可却竭尽全力的嘶吼着,拼命的摇头。许久,他又在地上,一遍遍的写上双城的名字。
绯色没懂这什么意思,可叶祯却懂了,他深深的望了秋茗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秋茗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跌回了地上,这回问什么也得不出任何答案了。叶祯见秋茗残废至此,再不是从前那般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心头涌起的歉意同怒意疯长。
许久,他才深吐口气,按压住心头的怒火,只吩咐下面的人将秋茗好生安置,又下了死令,不许对外吐露半个字。
绯色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遂点头应是。他不免又面露忧色,若此人就是双城身边的小厮秋茗,那如今在叶府的“秋茗”,就是个冒牌货!
而双城自小就同秋茗在一处生活,肯定比旁人更熟悉秋茗,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揭穿府里的冒牌货。但他却没有!
想到此处,绯色冷汗潸潸,只觉得身后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推着他们往前走!
叶祯早在此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层,可双城若若是简单的失去记性,被人利用,那事情到简单许多。可按照叶祯对李殷的了解,无论怎样的残忍手段,皆能运用自如,双城绝不可能全身而退。如果事情真如叶祯所料,那事情反而更加棘手。敌暗我明,尚不可知!
只是……双城却还被人蒙在鼓里,百般利用!
叶祯缓缓吐了口气,一双眸子越发清寒,忽而一挥长袖,冷声道,“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绯色一惊,连忙抬眼去看叶祯,却见他素来沉稳的面容,渐渐染上冷肃,心知叶祯是当真动了怒气,一时心思又百转千回,不知何处才是天明。
……
次日,双城见天气舒爽,阳光明媚,于是穿戴整齐之后,出了府门,临走时老管家立在府门口的石狮子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双城斜了他一眼,笑道,“老管家,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老管家赔笑道:“二爷聪慧,那个……大人吩咐了,让二爷在府里好生的温书,再过些时日,还须得进宫伴读。”
双城眉头一挑,脸上带了不悦,“伴读?伴什么读?宫里的人都死光了不成,怎的还让我去伴读?”
老管家一揩脑门上的汗,“这个…这个……”
双城懒得听老管家啰嗦,抬手打断他的话,“好了,有什么话等你们大人回来再说罢!”
他根本不等老管家再说旁的,脚下一动,抬腿就往外头走。哪知才走至府门前,就见一个身形褴褛的人躺在前头。
双城“咦”了一声,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却在距离三步之遥就停了下来。他见那人动了一下,忍不住探过头去瞧。
这不瞧不要紧,一看之下吓得立马往后跳了一步,正巧撞在了叶祯怀里。
叶祯轻轻将双城扶稳,不动声色的瞥过去一眼,他道:“双城,你怎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双城一见叶祯过来了,连忙拽着他的衣袖,直往他身后躲。他道:“哥,你快看!门口来了一个乞丐,长得好吓人!”
叶祯淡淡道:“你认得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