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莫生凉气若游丝,眼睛半睁半闭,已然奄奄一息,却仍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脚腕,嘴唇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些什么。
然而,站立那人无动于衷,反而缓缓抬起腿来,将莫生凉的手踩在脚下,慢慢碾动。
莫生凉的表情顿时扭曲起来,犹如被困之兽,蓦地疯狂挣扎,像是要逃脱什么桎梏一般。
却是徒劳。
浮在半空的莫生凉一时有些呆滞,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密室中的两人机械般地张合嘴唇,却根本听不到他们在交流什么。
转眼间,密室被人破门而入,来人黑衣加身,清瘦得很,眉眼却凛冽若星辰,霎时将倒伏在地上的莫生凉揽在怀里,冷冷看向依然稳稳立着的那人。
半空中莫生凉的魂魄蓦地抖动了一下,震惊地看着来人——那分明就是魏骁戎。
视线中,那被魏骁戎揽在怀里的莫生凉费劲地抬起眼来,等看清搀扶自己的是何人后,猛地将人推开,像是用尽全部力气对他吼出了什么,踉踉跄跄地退后,仿佛连接近魏骁戎也不愿一样。
眼前的场景突然出现了缓慢的扭曲,像是要消逝一般,莫生凉张大嘴想要喊出什么,却如鲠在喉,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等到一切光影碎成齑粉,无边黑暗中,魏骁戎压抑而痛苦的声音蓦地出现在了他耳边,清晰无比:“你怎么就不怕失去我。”
莫生凉只觉得心脏霎时被这声音撕开了一条口子,血淋淋的,痛得人几乎喘不上气来。他手脚并用地想要在黑暗中挣脱出来,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在认清这一现实后,莫生凉颓然地任由自己在黑暗中飘荡着,神思放空,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慢慢的,眼前逐渐出现一丝光明,紧接着,整个世界在莫生凉眼前放大。喧闹的集市上,一个脏兮兮的半大少年仰头看着一个神情温柔的男人,质问声十分稚气,甚至带着些无理取闹的口气,然而男人却一一耐心地回答。
“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我只能在黑暗中,而你,站在光里。”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在光里,你就必须努力奋斗。而我,我在黑暗中为你拼搏。”
莫生凉颤抖着,泪流满面。
他勉强眨了眨眼睛,眼中还带着些泪水,视线所及一片模糊。莫生凉自嘲地笑了笑,想抬手揉揉眼睛,这才惊觉自己被绑了起来。
四周昏暗一片,不知道身在何处。他仔细去听周围的声音,却悄寂无声,只有他的呼吸清晰可闻。
莫生凉垂下脑袋,使劲挤了挤眼睛,再次抬眼看去——这是一间茅草屋,屋门紧闭,头顶的小窗户投射进来暖洋洋的阳光,看样子应该是清晨。
而他正被五花大绑着扔在一堆干草垛上。
回过神来,莫生凉才觉得额角有些疼痛,仔细回想一下昨夜发生过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绑到这里来。
昨夜三更,他被冻醒,恰好发现魏骁戎不在房间,便四处寻找,偶然看到了他与那个叫绘月的鬼族人并肩坐在水塘边,于是赌气出门,然后——
不记得了。
莫生凉紧紧皱起眉,他发觉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魏骁戎发现自己不在,应该会第一时间来找他吧。莫生凉想,虽然这家伙在他面前和那绘月不清不楚的,心里却明镜似的,否则也不会故意拉着自己的手。
说起来,还是自己耍脾气罢了。
莫生凉就是有这点好处,什么事在他这里也不是事了,头一天还阴云密布的,第二天就能乐呵呵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不过,方才做的那个梦真实的有些过分。
莫生凉恍惚了一下,想起梦中自己对待魏骁戎的态度,又想起魏骁戎仿佛含着血说出的那句“你怎么就不怕失去我”,心里突然绞得有些难受。
曾经,他伤害过魏骁戎不成?
只是单看梦中莫生凉的样子,怎么也是个受害者。
还有最后两人的对话,真实的仿佛身临其境——难道这些真的是自己曾经失去过的记忆?
可在那集市片段中,自己看上去顶多不过十六七岁,青涩得很,而魏骁戎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不曾变过。
头又开始痛了。
莫生凉闭上眼睛回了回神,屋门处却突然传来一道门闩被打开的声音。
他索性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装作一副睡得很沉的样子。
木门被推开,有两个脚步声踩进干草里,停在莫生凉不远处静止了。
而后是两个私语声。
“你说少爷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让咱们把他带到这里来?”
“还不是因为少爷要独自去见族长?带着一个外人多累赘。”
“少爷这次怎么就嫌麻烦了?以前不照样带着他在族里乱转。”
“你小,不懂。少爷想要多少美人没有?总面对一个人迟早会腻烦的。”
“你是说少爷和月少爷——”
“嘘,别瞎说,人家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会是那种不干不净的关系。”
话语间,两人在莫生凉身边窸窸窣窣一番收拾,大概是卷了不少干草,临走前还猥琐地谈论了一下所谓少爷和月少爷纯洁的关系,最后锁好了门。
莫生凉眨巴眨巴眼,嘴角慢慢扬了起来,却隐隐发冷。
为了让他听懂,这两人竟还特意避开了鬼族语,只是这中原话说的磕磕绊绊,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