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儿我来了……”
西番府外车马不停,古兰燕在宫里游玩一日,打道回府。
“公主可回来了!”阿史劾扛着廖文武在前院放风筝,“这中原人的皇宫里可有番宫美妙?”廖文武正拽着风筝线,一下下抻动,急忙跳下来,学着番人样,奶声奶气地请安:“廖文武,与古兰皇氏,与公主同在。”
“皇宫景致是好,就是人少,处处都不热闹。”古兰燕平日里就很疼廖文武,过去弹了他一指头脑门儿,蹲着说:“你还知道本公主?一回胤城就找不见你,跑哪儿去了?快去找姐姐拿东西,皇宫御马场的小马鞭,趁手极了。”
“谢公主!”廖文武还小,不懂男女之别,抱住古兰燕蹭了又蹭,飞去大侍女面前要东西,捧在手里心爱不已,眼睛霎时亮了,“这个好,抽在马儿身上,声音响,不疼,这个真好。”明明是中原人,却与阿史劾学了一身番人爱马的性子。
“喜欢就好,别学你爹,也没个好脸色。”古兰燕正恼着,就瞥见那木头样的男人从别院进来了,脸色沉得好似铅云。
“公主回来了。”
“回来了,廖英雄这脸色……有事要说?”
廖子孟被一语戳穿,当着满院子的人,不知如何是好。“……是,在下是有话要与公主说,不知……不知公主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今日廖子孟没有随车马接自己回府,古兰燕心中已然有些气,愤愤道:“不方便,廖英雄有话就在此处说,你我光明磊落,为何要借一步说。”
“这事,有关公主清誉。”廖子孟自来就拿古兰燕没辙,几乎是哀求着商量。
“清者自清,廖大哥直说就是。”
到底是古兰皇氏,身上有着抹不去的傲气,古兰燕执意不走,廖子孟也只能低头,以眼色先将廖文武遣走了,这才低声询问:“不知公主觉得安王爷人品样貌如何?”
“安王,言语刁钻了些,人品样貌自然是好。”古兰燕当他来给四皇子做说客,“廖大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提起安王来了。”
廖子孟听了,心里凉了一半。宫里谣传西番公主要与安王爷和亲,他不能叫古兰燕吃这个亏。“在下斗胆,安王人品样貌甚佳但并非良伴,若公主与之和亲难免要受委屈,这事……还是应当谨慎而行。”自然是受委屈,原先他也当安王意在公主,若真是这样他也作罢,可安王昨日已表明心迹,有意小妹,这岂不是叫公主受天大的委屈吗?
“并非良伴?”古兰燕心里诧异却没显露端倪,想要故意气一气那没心肝的人,“自然是要和亲,偏要与安王和亲,难不成廖大哥还要管这事,给我选出个男子成婚不可?”这本不是女儿家该说的话,到了古兰燕口中,却成了顺理成章。
前院里除了阿史劾,还有与公主情同手足的四位侍女。除了他们,还有些边边角角清扫的侍从。“既然公主执意要在下说,那、那在下就说说。”廖子孟从未这般局促,头一回尝到焦灼折磨的滋味,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儿,一字一句道来:“公主万金之躯,不是我能高攀的。我本一介山民,无意中搭救公主,算不上本事,却被公主抬成了英雄,已是有愧。原本……原本只想陪公主到出嫁,寻一个如意郎君,今生我也就断了这个念头……可这念头如今大到我管不住,四皇子他,他再好也不行,他心里有人了,我不想让你嫁进宫里。昨夜我怎么都不敢睡,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公主……”
刚刚还热闹的院子,这一刻鸦雀无声,人人屏息。
就听廖子孟继续看着脚说:“我怕公主嫁进宫里受人眼色和委屈,更不想安王日后妻妾成群,将你冷落了,不疼你了。可我与你有着天壤云泥之别,从不敢妄想能有一日……我已想好了,公主不日回乡,我便回端午门继续当守卫去,日日精进,二年后便可升一等职,手下管百十个弟兄。再二年,抬起的俸禄便可在胤城买一处宅子……”
“天爷啊!”阿史劾听了半晌,终于明白廖子孟嘀嘀咕咕算什么账呢,一拍脑袋叫道:“你这样二年二年的升,要把我们公主耗到何时?中原人到底不爽快!”
“不是不爽快!我是真有心……公主、公主你听我说完……我是真有心与你……”廖子孟解释着,差不多要把自己刨开给心拿出来,不想古兰燕扭身便往屋内走去,一下子就急慌了。
转过身,古兰燕绷直了的唇逐渐笑开,菱角般的唇角翘翘的,还有股女儿家羞怯的甜蜜。再不转身,那坏脸色可就装不下去了,哪怕还带着面纱,笑意也会从她那双眼睛跑出来,会从眉梢滑出来。她在前头急急走,听后头有人急着追,边追边笨拙地表白着心迹,就有种烈日下豪饮的痛快。
院子里乱作一团,笑声、哀求声、惊叹声融在一起,填满了西番府地的角落。一阵风刮来,就见前门跑进来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