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辞对顾又臣的记忆里,就不曾见过他发火发怒的模样,无论什么时候,顾又臣对他总是格外的耐心与宽容的宠溺。
因为这份耐心与宽容,上辈子没有勇气,让他不敢面对。
西辞内疚看着他,“爸爸,你是个英雄,可是我是个出卖英雄的小人。”
顾又臣看着他,不赞同他的话。
“爸爸是杀人犯,你才是检举杀人犯的英雄。爸爸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没有人能逃过法律的制裁,记得吗?”
西辞点头。
只是曾经,他看到顾又臣朝他伸出的双手,他是真的以为,只要是强者,做错事也不用受到惩罚。
但顾又臣亲自告诉他,没有谁能逃得过制裁。
他站在法庭,指证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凶手。
他看到了,亲眼看到了。
可是有时候,亲眼看到的,却不一定全是事实。
“爸爸,对不起。”
顾又臣从未怪过他,揉着他的头发,“还和爸爸说对不起,来,爸爸抱一下,看看多重了。”
座位并不受限制,顾又臣站起来,因为戴了手铐,西辞钻进他怀抱,虚虚抱了抱。
“太重了,爸爸都抱不动你了。”
久违的拥抱,熟悉的气息,再次让西辞眼眶一红,鼻尖一酸。
“我都十八了,当然重。”
顾又臣似是缅怀,“十八了,都十八了。”
西辞觉得自己特别没良心,“爸,等你出狱,给我补办个生日,好不好?”
顾又臣半开玩笑,“补办生日可以,但是生日礼物可不补办了,之前爸爸可托人给你带了一个生日礼物的。”
“我可不稀罕那个礼物。”
“那个手表可是爸爸特意为你和你哥定制的,独一无二,不稀罕?”
提起顾南歌,西辞低声道:“爸,你知道吗?哥这些年也不回来看我一眼,如果不是前两天我误打误撞见着他,我都不知道他回国了。”
顾又臣故作惊讶,“怎么?你哥现在这么混账?回国都不找你?”
“是啊,而且我哥现在玩的可h了,”西辞毫不嘴软告状,“他还欺负我!”
顾又臣听了,怒道:“欺负你?他还敢欺负弟弟?”
“可不是!爸,你见着他,可得好好帮我教训他!”
“行!爸帮你出气。”
元皎一直坐在那看着他们父子两聊天。
两人许久没见,天南地北聊得酣畅淋漓,大约半小时后,元皎笑道:“西西,聊了这么久渴不渴?”
西辞喉咙都快冒烟了。
“你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那个警察,端几杯水来。”
西辞不是傻子,元皎这话里的意思一听就知道是要支开自己。
不过曾经夫妻,他也乐意之至。
“行,我现在就去。”
西辞走出门外,关门前给顾又臣一个加油的手势。
元皎见西辞走了,这才端坐好,将两侧的头发拢到一侧,高傲颈脖纤细白皙。
和顾又臣相比,她是真的一点没老的痕迹。
顾又臣看了她半晌,笑道:“西辞他很好,没有误入歧途,这些年,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西辞是我儿子,教他,是我应该的,你不也给他上了一课?所以才让我的教学变得很容易。”
人出生,是非善恶是由父母教导影响。
西辞从小到五岁,不是在元皎和顾又臣身边长大的,那个时候他在元家。
元家特殊,启蒙教给他的是非善恶,扭曲又黑暗。
五岁之后的西辞回到顾又臣与元皎身边时,根本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元皎伸出右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格外刺眼。
元皎笑道:“顾先生,我又结婚了。”
顾又臣没看那戒指一眼,亦或许说,从他进门之后,就已经注意到元皎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沉默的拿起烟,又点了一根。
比之之前那根,更为猖狂的吸食。
“蒋沉壑他很好,对我很好,对西辞也很好,他给了我和西辞最好的,没有亏待过我,也没有亏待过西辞,就连今天我带西辞来见你,他也说,天气凉了,让我多带件衣服。”
顾又臣两指间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
“顾先生,你说,这个男人,好不好?”
顾又臣抬眼,冷漠的眼眸里掩着不为人知的意图,“你真的想再次惹我生气?”
“不,不敢,我没有想惹你生气的意思,我只是在想你阐述一个事实,你还想听吗?我可以将我和沉壑结婚的细节都告诉你。”
顾又臣沉默的抽烟,烟雾氤氲往上,吸入排气扇,排出室内。
“他还说,过两天要给我补办婚礼,”元皎笑道:“顾先生,需要我为你的出狱时间而延后吗?到时候给你一张请帖,务必到啊。”
“元皎,”顾又臣摁了烟头,手指点在桌面换来元皎的目光,“你可以试试。”
你可以试试。
元皎想笑。
她试过,结果是霍家远走海外。
“这次不一样,”元皎说:“西辞长大了,你想去做就去做吧。”
“元皎!”
“顾先生,这件事我们讨论了很多年,我不年轻了,脑子很清醒我想要什么。”
“南歌呢?”
“听说,回国了,”元皎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不太喜欢他。”
顾又臣沉沉看着她。
“南歌太像你了,太像了。”最后三个字,轻的语不成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