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掷地有声,完全不给方容半步退路。
方容听她的语气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先皇在世时都颇偏信她的话,导致她一言九鼎,对着自己的儿子,当然更没什么顾忌。
虽然如今人人都尊称她一句老夫人,可细算下来,她连四十都还没过呢。方容出生时她才十几岁的年纪。先皇生前,她在自己的脸上下了不少功夫,如今先皇不在了,她仿佛对保养失去了兴趣,这才显露疲态。
尽管如此,京城同龄的贵夫人也不会有比她看起来更年轻的了。
她年轻时必定极美。
撇去这些不谈,方容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尽量劝老夫人放弃这个念头:“这样太草率了吧?王妃可不是开玩笑的,是要当家做主把持后院的。若我中意了一个什么也不会的丫头——”
“那我便让她会。”老夫人打断方容的话:“你对婚事一再拖延,今日却不得不去了。我昨日便已下帖宴请京城诸公,再过片刻也该到齐了。”
闻言方容刚想说话,门外却突然冲进一个侍卫来。他跑进院里来,顾不上什么规矩,直挺挺往方容面前单膝一跪:“王爷快快出门见驾吧!”
方容眼前一黑。
侍卫接着说:“官家到了!”
院子里瞬间有些慌乱了。
老夫人先是看一眼方容刚起床的糟乱模样,当机立断挥袖道:“我去见驾,王爷先整理好仪容吧。”说完便走了,脚下迈的步子比来时大了许多。
方容任由丫鬟们七手八脚地给他更衣。因为不敢让皇帝等着,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楚文方还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方容问他:“狗蛋他们呢?”
楚文方这才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萧——”他抬脸看到方容的眼神,改口道:“萧兄与狗蛋已来过一次,只是王爷尚未起身,属下便让他们回去了。”
不知道谁搬来一张椅子,方容坐了下来。
楚文方下意识上前为他梳头,管家眉头一跳,看方容没有拒绝的意思,才示意准备上前来的丫鬟住脚。
出京这么久一直都是他来冠发,方容早已习惯了,只是又问:“萧正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楚文方摇头,想起方容背对着他肯定看不见,才开口说:“未曾。不过狗蛋倒是提了一句,他问王爷何时为他安排武师。”
方容失笑。
管家看已经差不多了,提醒道:“王爷,陛下已等了许久了。”
方容叹口气。
他现在实在不想走出这间院子。
百花宴如果还能勉强让他提起一点兴趣,那方冀的存在就绝不是让他更感兴趣的事了。说不好这位万万人之上的天子发起火来,王府都能给砸了。
管家看出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却以为他还是不愿参加宴会,是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方容磨蹭了一会,才背着手走了出去。
管家立刻笑了起来。
楚文方攥起手中的木梳,在原地站了良久,待差点看不见方容的背影,才抬脚走了一步。跨出这一步,他又顿了顿,把梳子贴身放好,这才快步运起轻功飞身上前。
方容一路应付了不少凑到他面前打招呼的人,假笑地自己都觉得牙酸。可怕的是,即使应付了这么多人,他还是很快就走进了方冀的视线。
得益于管家一声又一声的‘王爷,官家该等急了。’
方冀确实等急了。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急眼了。
方容很有转身就走的冲动。但是他也明白,私下里他可以直接抱个拳告罪走人,可现在当着京城这么多达官贵人的面,如果下了方冀的面子,那就不得了了。
“二哥,”方冀的假笑比方容的还要牙酸:“来的可有些迟了。”
方容干笑:“陛下恕罪,微臣前几日赶路有些乏累,这才起迟了。”
方冀还是笑:“连日赶路,怕就是为了赶回来举办百花宴的吧。朕倒没看出来,二哥竟有如此雅致。”
众人哄笑一声,都觉得皇帝是在打趣。站在方冀身旁的老夫人察觉出几丝异样,她看了方容一眼。
方容头皮一麻,不想被她看出什么来又被说教,于是走上前来:“陛下,群臣等着陛下开宴呢。”
他的本意是提醒方冀,群臣都在呢,要优雅,可方冀大概怒火旺盛居然没有听出来,反而觉得方容迫不及待。还好他没有失去理智,于是长袖一挥,转过身没让众人看出他脸上的怒意,他走到主位前再转过身来,直接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一声悠扬的琴音忽然响起。
一众身着白衣面带白纱的舞女从众人中间走了出来,个个身姿轻巧,明眸善睐。她们脚腕上挂着一串小铃铛,每一步都清脆作响,悦耳极了。有位身上穿着的红色纱衣的曼妙女子,走动间红纱微微扬起,面纱也随之摆动。
她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只看眼睛便知道是位出挑的美姑娘。
这时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方冀坐在了主位。
所有人也都坐回了被安排的位置。
老夫人在方容耳边说:“听这琴声。”
方容听着琴声望过去,才发现弹琴的也是一位姑娘。她长相柔和,弹出的琴音也很温婉,聚精会神,并没发现他二人的视线。
老夫人说:“这位是张尚书之女。”
方容闻言在场内扫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张泉。
老夫人说:“此女性情一如手中琴,王爷一听便知。”
方